。”胡地羅說完,伸手一指村中鬼尸方向,“就和那些一樣,早死,晚死,都是死。”
宮曄與其對視,皆在對方面上看到凝重陰郁之。
無數青面獠牙的鬼尸,當真如同潮水一般,一地不斷向著寨門進攻。他們的神呆滯有若走肉,指甲黑長好似鋼刀,每一記揮舞,都在寨門上留下重重一道劃痕,甚至直接洞穿而過。
清歡與薛景熙站在角樓之下,協守寨門。他們自然也明白過來,眼前的這些鬼尸,原本都是些普通百姓,不知遭受了何等異變,方成如此模樣。但是,他們卻一樣別無選擇。不同于他們的拼盡全力,月無瑕明顯是在全程劃水。但也幸有他在,寨門處雖數度歷險,卻終究未被攻破。
沾染血腥與黑暗的長夜,終于過去。
天際方露出第一縷魚肚白,寨門外的攻勢就緩了下來,不多時刻,那些青面獠牙的惡鬼亦如潮退般散去。寨外尸體已然堆積如山。
清歡累得跌坐在地上,薛景熙托著她的手肘,將她扶了起來。相比體力上的耗損,更讓他們喘不過氣的,還是心理上的壓迫。
寨民們出了寨子,將尸山上的羽箭拾取回來,不時有人認出那死去的鬼尸乃是自己的好友甚至至親,跪在尸體旁邊嚎啕大哭。
清歡跟著出了寨門,卻見那無數鬼尸面上青紫竟逐漸褪去,恢復為正常人,黑長指甲也跟著消退,只是周身還遍布著流膿傷瘡。這模樣,可不就是昨日他們一路行來所見到的那幫難民?
“我們哈德部有句老話,從天上降下的災禍,再怎么誠心祈禱,那也是不被上天饒恕的。”胡地羅與宮曄并肩走出寨子,一面指揮人將地上尸身收斂掩埋,一面說道,“你都看到了。一到晚上,好好的正常人也會變成那個鬼樣子,如果不死,第二天他們就會變成這樣。”胡地羅指著地上的一具尸身。
宮曄面聳動,“這些,原來都是這寨子里的人嗎?”
“有我們寨的,也有附近別的幾個村寨的。”胡地羅道,“一旦變成了這個樣子,白天還能保留點神志,晚上……”胡地羅擺了擺手,“如果昨夜你們沒有出來,我們就會把發病的人圍捕,趕出寨子。但是你們出來打亂了計劃,就只能對他們趕盡殺絕了。”
宮曄緊蹙著眉心,欲言又止幾次,抱歉的話就是說不出口。生死之前,抱歉兩字實在太輕。
胡地羅拍上他的肩膀,“回去,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更加危險。”
包南海陪在宮曄身邊,問道:“祁西城,現在也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是。”
鐘裘蹲在地上驗看尸體,其他人幫著寨民們收斂死去者的尸身。村寨東北,是無數大大小小的墳包。因為死去的人實在太多,許多又面目全非難以辨別身份,又或者來自外寨,所以許多墳前就連墓碑也沒一個。
清歡不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多的尸體,心情卻比上一次,公儀修帶她闖出隳帝追捕時,更為沉重。當真獲罪于天,無所禱也?但是,什么又是天呢?
同時浮現在腦海里的,還有隳國南部山坳間的淡上村,無數化作貓臉的村民,同樣也是這樣鋒利黑長的指爪。但那里的情況與這里相似又好像有些不同,清歡只覺這其間關聯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