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我和土著的二三事

第一八六章 狂暴模式

浮屠境的筍塔城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災禍,冬日風雪狂雷像是脫韁的野馬,在這片并不美好的城市里橫沖直撞。

烏云像是這一片死氣沉沉的黑城的倒影,以一種極低的姿態壓在筍塔城上。

原本長短不一,釘板一樣佇立在大地上的筍塔城,因了被這暴風雪的侵襲,終于承受不住。

好似為了參加一場盛宴,北邊血紅深淵里傳來陣陣龍吟,大地震動。

倒塌……,傾斜……,冰冷……。

已經活得跟鼠族類似的民眾,現在更是無家可歸。

當暴風雪暫時過去,人們在廢墟中尋找自己的親人,沒有了父母的孩子在廢墟中無助的哭泣。

筍塔城外是植靈族的聚居地,這些植靈在這樣的浩劫中牢牢的抓住了腳下的大地,獲得幸存的機會。

海水中不知為何涌出了青煙,海靈族人能上岸的全都上了岸。

不能上岸的,到最后也都以另一種姿態,翻著肚子,浮起來了。

生活在更遠處的百獸族們,因為天性使然,早早感知到了不對,可也有不少的傷亡。

此時的暗曜正站在魔宮外看向已經平靜的地面和遠處的夕陽。

暴風雪和地震過去,地面上的筍塔從根根分立,到現在的相互依偎。

被雪花蓋住了的廢墟從上邊看下去有種殘破的美。

暗曜冷冷的看著這一切,或許也只有他才知道,浮屠境之所以這樣不穩的真正原因了。

下邊的人不知道何時已經聚集起來,向著在這天災中唯一沒有受到損害的地方聚攏來。

浮屠境遭受如此天災,所有幸存者的內心都沸騰起來了。

他們要活下去!他們要離開這里!

老尊主是對的,他們一定要同心協力,離開這個鬼地方!

“老尊主,帶我們離開這里吧!”人們的聲音充滿了對命運不公的悲憤和求生的。

這聲音從地面直達魔宮的高度是不可能的。

可暗曜似乎還是聽見了,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仿佛期待已久的戲終于開鑼了。

“羽瞳,你看,我和他是不一樣的,他就從沒有像我這樣受過愛戴,眾望所歸。”

“我才是能夠帶領族人好好活下去的那一個,我將做得比他更好。”

幻文在浮屠境的生活很短暫,可他也深刻的記得最近幾年來浮屠境的驚人變化。

是崩壞。是毀滅。

是一種他們賴以生存的空間突然瘋了一般,想要帶著其中的生靈一起去死的感覺。

所以相比起現在有容峰上平靜的思過屋,他更是替魔族感到不公。

這是人族用來懲罰弟子的地方,可是你看啊,多么的精致。

外邊的風雪溫柔得像兒時母親的手。

當袁琴琴問他,找自己到底何事的時候,他不禁就想到了這些。

這女人實在是太幸運了,身背殺人的嫌疑,還能夠得到堪比禮遇的待遇。

他突然就沒了好興致,將一個珠子掏出來扔在袁琴琴面前,臉上帶著些殘忍的笑意。

“你之前不是問我,圣嬰如何了嗎?不妨自己看看吧。”

沒有什么比看著自己在意的人,在自己看不見、去不到的地方漸漸死去更加讓人心痛的了吧。

袁琴琴一愣,確定了對方在說什么時候,迫不及待將這粒珠子撿起來。

珠子上陡然發出白色的光芒,將她籠罩進去。

一段畫面立刻跳入她的識海之中。

這是幻音最后一次見幻舞的場景。

形如枯槁的遲暮美人尖叫著消失,將死未死的魔族圣嬰漂浮在綠色的藥池中央,即將消失的他讓魔宮中人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魔嬰。

這是一段反復播放的情景。幻音只將其中最為重點的地方提取出來了。

翻來覆去,組成了一幅怪異詭譎的畫面,因為沒有流血,所以并不血腥,但是對袁琴琴來說,這比什么都可怕。

孩子變成了這樣。

比什么都可怕。

光芒散去,袁琴琴哀哀的痛叫了一聲,手中的珠子應聲而碎。

周身的紫色光芒暴漲!

幻文沒有預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連忙為自己結了半個保護的結界盾牌一般擋在身前。

他此前料想過,一個女人看到自己即將死去的孩子,要么哭得撕心裂肺,要么捶胸頓足怨天怨地,總之不會是這樣突然發起狂來。

失策了。

袁琴琴臉上已經看不見了正常人的神色,五指成爪厲色朝他攻來!

幻文的結界起得太匆忙,只結了一半擋住前邊,后方卻還沒有退到墻邊。

只見明明在前邊的女人竟然突然消失了,而自己的后頸上多出了一只指甲尖銳的手。

幻文在這女人身上經歷了此生最多次的沒有想到,可他畢竟不是吃素的。

轉身就捏住那只手,可剛剛捏住,手中便是一空。

怎么回事?

幻文不由得用上了全身的靈力去對抗這看不見的對手。

太詭異了,這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修行士,平時看著修為都還不足戰者。

可此時這陣爆發足以和他這個高階媲美。

他不敢胡思亂想,卻發現自己已經處在一個不妙的境地。

不知道從哪里射出一條黑色的鐵線,將他周身纏住。

這鐵線越掙扎越緊,像是有生命,哪里動纏哪里,將他身上勒出了道道血痕。

杯具的不僅僅是這樣,就在他停止掙扎之后,才發現這黑線的來勢洶洶,直有要把他直接碎成數段的意思。

他只好求饒:“相離師妹!不要沖動!”

袁琴琴的身形一閃,憑空出現在他面前。

幻文竟不知道她是怎樣做到這些的,通靈士識己境界有這樣成就的,在整個諸天門恐怕也不多。

袁琴琴的眼神像是一蓬鋼針扎來,原本甜美的神色早已被凌厲取代。

“你們為什么要這樣對他。”她的聲音幽冷凄厲,讓幻文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不會的,這女人怎么會有這樣的威壓。幻文不信的想到。

袁琴琴已經沒有辦法再去回想自己看到的東西,她滿心的以為,對方是袁豆豆真正的家人,他們一定會善待他的。

可是這是什么意思?

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是不是錯了?是她錯了,她太無能,太無能。

太自私、自以為是了。

敖索是對的吧,魔族,都是不可信任的。

她,也是該受到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