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侍手中抱著的孩子還是那樣的瘦小。
剛剛吃過東西的肚子不和諧的滾圓著,穿了衣服的孩子還是能夠看出點俊俏。
老尊主這才終于有了心情去再次好好觀察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
雖然瘦到脫相,他還是在這張小臉上找到了秦羽瞳的影子,那是她的臉型,是她的眼睛。
都完美的遺傳到了這個孩子的身上。
只有些異樣的是孩子的眼睛里全是瞳仁,沒有眼白。這個跟之前好像一點也不相同。
那皮膚上是什么東西?
風琉璃將孫子抱到自己的懷里來,稍微拉起他的袖子檢查。
唔,這個皮膚上的紋路是之前沒有的。
可是這紋路他認得,兒時記憶中的那個召喚魔王月的祭壇之上,雕刻的便是這樣的紋路。
明瞳泡在藥池里這么久,他當然知道這是之前沒有的,這么一想居然覺得跟小孫子又親近了些。
這些變化都沒關系,這是他風琉璃的孫子。
他枯槁如老松樹皮的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你說你要見我?”
小孩兒怔愣的盯著自己的親爺爺。一雙幽深的黑瞳看得人心中發毛,但風琉璃還是與之對視著。
“爺……爺……。”孩子的聲音稚嫩嘶啞,面無表情叫道。
這聽起來語氣機械的兩個字卻像是什么東西敲進了風琉璃的心中。
這孩子一雙大眼懵懂的看著自己,似一只雛鳥無限信任著成鳥。
他看了一會兒覺得無法再看下去。
一把將孩子摟進了懷中,嘴唇顫抖,心頭好像被什么填滿了,心里那巨大的幽暗深淵里亮起了星星之光。
“好,好孩子。好孩子……。”
在被擁抱住的一瞬,魔嬰的表情也有一絲松動,他的小手放在爺爺瘦削的肩膀上。
從背后看,孩子的神情卻在慢慢的變化,眼角邊皸裂開了些不自然的紋路,一雙黑得不似常人的眼睛里,眼神冰冷。
靈源峰的山道十八彎,大路小路都十分幽靜。
那些在山中修行的靈獸們此時已經迫不及待的在道路兩邊隱蔽的地方等著了。
“你說的什么我完全沒有聽懂。”懷唯看著眼前的相離師妹,她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
人看起來還是之前的那個人,可莫名就讓人對她歡喜不起來。
不像之前,盡管她身上的非議頗多,可還是人人見之心喜。
她身上發生什么了?
懷唯當然不會想到,她的運道都給了別人了。
貴人運也是吉星帶來的運道中很重要的一環,如果人人見她都不喜歡她,不愿意幫助她。
那么不管她對人們做什么都將是無用的,是錯的,最后的結果便是人緣不在了。
“你怎么搞的?”懷唯的理智沒有被感官帶跑偏,那種與相離師妹相處會很不舒服的感受來得太突然,這引起了他的警惕。
“懷唯師兄,你可知道要怎么去到別的世界里?”袁琴琴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沒有吉星佑護之后帶來的這一連串后遺癥,正在眼前的人身上起作用。
她還是如同往常一般,將他當作最為可靠的老師和朋友。
“你要去哪里?”懷唯怎么能想得到她想去的地方是怎樣一個禁忌。
路旁的小動物們都翹首盼著這兩個過來投食。
袁琴琴拉著懷唯說話,莫名又將投食的節奏放慢了。
路邊一只長腳金雞等不及,沖著這個看起來讓它討厭的女人沖過去。
懷唯兩個沒想到它會來這么一出,長腳金雞的個頭大,有人的腰眼那么高。
長腳金雞的兩只雞腳便是它的力量聚集點,它的脾氣又爆又蠻,這平時修行的靈獸其實都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氣。
可這長腳金雞不管不顧沖過來,就像是一個小炮彈。
袁琴琴的傷剛剛好,識己上境已經發揮到了極致才將她被壓破的內臟修復起來。
這時猝不及防,只有狼狽的閃躲到一邊,長腳金雞嘭嘭嘭沖過來,大喙一挑,便將她手中的桶子挑得飛起來老高。
路邊等待的靈獸們早就迫不及待,呼啦啦的從袁琴琴身邊竄過去,經歷尚未完全恢復的袁琴琴應付起來實在有些勉強。
懷唯驚訝的看著靈獸們反常的行為,又見那在獸潮中被撞來撞去,推搡得偏偏倒倒的女子。
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好容易才等到了這群突然發瘋的小瘋子們走光。
懷唯只見袁琴琴一個人抱著頭將自己裹成一團蹲在原地,身上狼狽的全是動物的各種毛和某些鳥類收不住的糞便。
倒霉琴:我要習慣,我要習慣。
她內心平靜的勸慰自己,人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既然選了,便要有承擔后果的一顆堅韌的心。
所以不管怎么倒霉,她要做到的事就是要做到。
請世界允許她的執著。請自己原諒自己的執著。
她慢慢的站起來,拍拍頭發上身上能夠拍掉的東西。
“懷唯師兄,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她說。
懷唯無奈的看著她:“好吧,你先跟我來。”
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懷唯帶著她騎著靈鶴到了有容峰的海納云集殿。
這海納云集殿其實就是袁琴琴之前來時所進的那個高深莫測的圖書館。
懷唯道:“這海納云集里什么都有,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是這個殿中時間最久的人。”
“這殿中的書,也只有他看得最多。你的問題恐怕只有去問他。”
剛要抬腳的袁琴琴卻猶豫了。
以她現在的運氣,她覺得這事應該不會那么輕易就能解決。
“懷唯師兄,能不能由你替我去問?”或許換個人,不是她會好些的吧?
懷唯眉頭皺起,這是什么意思呢。
“我可以幫你引薦他,但你自己的問題當然要自己去問。我只能幫你到這里。”懷唯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畫風,大步走在前方。
袁琴琴無奈的跟上了,她沒有辦法說出自己現在的情況,要是懷唯師兄問起,她該要怎么回答?
說自己的運勢給了別人,他要是問那個別人是誰。
自己豈不是要懵逼。
進得海納云集殿,里面的人卻沒有像之前那樣有序,各自在自己想看的書附近呆著看書。
這殿中央圍著一圈人,但這些人都嗡嗡的說著話,里面有聲音傳出來。
“沒救了。”這聲音一出,人們像被按住了關閉鍵,頓時鴉雀無聲。
懷唯帶著袁琴琴擠進去。
“里面出什么事了?”懷唯問。
“方始師兄剛才從自己的墨梯上摔下來了。”
“你說誰摔下來了?”懷唯不信。
“哎呀你這個人,跟你說了是方始師兄,就是我們有容山出名的老智多星,方始。”
懷唯心里的感覺更加怪異和震驚了,他想要向袁琴琴推薦的便是這位老師兄。
他一生在有容山上修煉,沒有修到高階,年復一年,比之常人已經算是高壽。
他勤勉有加,飽讀萬卷,終生住在這海納云集殿中,雖然是師兄之名,可有容山年輕的弟子都很尊敬他。
這樣的人,怎么能說死就死了呢?
他轉頭看向袁琴琴,方始師兄年紀大了,要說起來過世只是早晚之事。
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得他死得這樣巧合,總有哪里不對。
這相離師妹該不會是霉神附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