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長歌

第三百六十八章 燒他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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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車糧食。*

有零有整,足夠軍中再吃上一個多月,卻還故作輕松的說是一點點。

他知道她的品行,是不會挪用軍糧的,這些都是她自己的。

:“阿姐。”他輕聲叫了一句,接著自言自語:“我一定會打敗苻洪,讓你一日沐浴三次,五次。”

眼淚壓抑了許久,他喉頭涌動,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眸光堅定。

六十二車糧草,綿延了數丈遠的車隊,楊勁身著素袍,對謝琰拱手道:“這是我家持節都督送來的,還請將軍不嫌棄。”

謝琰哪里會嫌棄,再看楊勁一身素衣上沾染著許多泥巴,披風單薄,再放眼看去,一個八尺大漢,生得兇神惡煞,臉色也是充滿疲憊,心中感動,微微頷道:“這位郎君請帳內用些清茶,也讓兄弟們歇歇腳。”

朱盛見謝琰客氣,大笑一聲道:“不行啊,我家樂宣君。”他察覺用錯了稱呼,趕緊改口道:“我家都督命我等即刻返回呢。”

謝琰笑道:“歇息片刻,不耽誤上路,持節都督亦不會知曉。”朱盛看向楊勁,楊勁拱手,朗然道:“多謝將軍美意,然而我等不能陰奉陽違。”但看謝琰略有些愧疚的神情,接著道:“戰局不明朗,都督那邊還有要事。”

謝琰這才點頭道:“既然如此,謝某也不強求,但請帶些干糧清水再上路。”

楊勁微微點頭,拱手道:“有勞。”

謝琰頷而笑,吩咐身側的小兵去取干糧清水。

朱盛笑著轉身,大步流星的走到隊伍前方:“所有赤甲軍,原地歇息!”

一聲令下,押運糧草的赤甲軍重甲騎兵紛紛翻身下馬,動作利落而絕無一絲遲疑,盤著腿,席地而坐。

謝琰看著訓練有素的兵士,不禁在心中贊嘆,持節都督女流之輩,卻治軍有方,真是不得不讓人敬佩。

片刻功夫,數名兵士拿著包好的干糧和清水返回,一一送給赤甲軍。

:“赤甲軍三營,起行。”朱盛翻身上馬,大掌一揮,聲音隆隆作響。

楊勁拱手道:“謝將軍,保重,再會。”

謝琰拱手回禮。

駿馬鐵蹄踩踏著滾滾沙塵奔向遠方,再看眼前,六十二輛車整齊有序的擺放著。

謝度得到赤甲軍已經回轉的消息,甚是驚訝,追趕出來赤甲軍早已不見蹤影。

謝琰拍拍謝度的肩膀,笑道:“十五,你這位阿姐,當之無愧。”

連面也未見過,只是看她身邊之人的行事作風,便對她肅然起敬。

謝度咧咧干裂的唇,笑道:“那是自然,我謝十五是隨便認人為親的?”那股十足的衿貴,淋漓盡致。

崎嶇的鄉間小路,赤甲軍下馬而行。

楊勁側目看看朱盛:“你行不行?”

朱盛一撇嘴,冷哼道:“都督說我行,你敢置喙?”

楊勁卻知道,楊毓是怕朱盛沖動壞事,才讓自己跟來的,也不戳破,瞇著眼笑道:“不敢不敢,一切但憑朱校尉做主。”

朱盛很是受用的輕哼一聲,臉上露出笑容,他微微趴底身子,看著壽陽來往巡視的胡人守衛,眉心卻是擰成了一股。

:“嗬,這老些胡人,咋辦啊。”

楊勁低低的笑了笑,道:“都督只說讓我們放火燒了苻融的糧草,不需與他們正面沖突。”他眸光一轉,道:“等天再黯些吧。”

朱盛只有武勇,腦子不太好使,可貴的是,他自己知道,便也不吭聲,就這么帶著重甲三營的兵士老實的趴在地上,盡量不讓自己出聲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勁只覺得自己的脖子已經酸痛的僵了,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壽陽城內燈火輝煌,悠悠的傳來胡人的歌聲與節奏分明的鼓點。

朱盛低聲道:“怎么樣?可以進城了嗎?”

楊勁微微搖搖頭:“等。”

:“等啥子!”朱盛一開口就是大嗓門,眾人下意識的看向坡下守門的胡人。

一個胡人抬頭看看高崗:“我似乎聽見有人說話。”

另一個胡人與他雙目交視,肯定了附近有人,兩個守衛大著膽子,舉著寒光凜凜的刀,緩緩的壓著步子往前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見兩個胡人越走越近,身側萬籟俱寂,遠處的胡曲聲愈清晰,除卻緊張的呼吸聲,便是那兩個胡人踩著枯枝的聲音。

“啊”

一聲聲凄慘的叫聲響起,兩個胡人嚇得渾身一顫,冷汗隱隱。

:“什么東西!”

一只渾身漆黑的大野貓自樹叢中猛然竄了出去。

:“媽的!野貓叫秧子。”

另一個胡人大罵一聲:“情的賤種。”說著,自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著野貓消失的方向狠狠的扔了過去。

:“哎,行了行了,方才定是聽錯了,回去喝酒吧。”

另一個胡人不住的罵罵咧咧的:“什么漢人說話,瞎說什么!狗東西!”

:“我不過聽錯了,你罵我作甚。”

:“罵你?”那胡人抬高音調道:“這是我們鮮卑人的大營,一只羯狗,我便是打死你,你又能怎樣!”

此言一出,那胡人果然不說話,氣哼哼的甩袖而去。

眼看著兩個胡人越走越遠,楊勁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朱盛連拍胸口:“是我錯。”

一旁的赤甲軍士見這傻大個兒低頭認錯,紛紛松氣,也不好怨懟。若是沒有那只野貓,今日這些人都要交代在這荒山野嶺了。

如此一來,雖然與方才一樣不說話,氣氛卻顯得無比沉悶。

夜色逐漸更加黯了,城中長歌擊鼓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直到完全消失,燈火也漸漸滅了許多,守門的胡人哈氣連天,倚靠著城門,鼾聲漸起。

楊勁渾身已經僵硬了,喉嚨上下涌動一下,晚風寒涼,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走。”他壓低了聲音,貓著腰站起身來。

身邊的赤甲軍緩緩的站起身來,學著楊勁的模樣。

夜幕之下,兩路黑甲兵士,自山崗的東西兩側迅的往城門靠攏著,楊勁以手為刀,下令指揮。

霎時間,赤甲軍動作整齊劃一,一邊捂住胡人的口鼻,手起刀落,利刃抹過脆弱的脖頸,鮮血四濺,胡人還沒等有所反應,已經命喪黃泉。

楊勁沖著朱盛微微點頭,兩側的兵士迅的潛到城墻根下。

一袋袋的糧食,整齊的碼放著,黑暗中,不知是誰先打著了火折子,亮光刺的人眼睛酸,濃濃的燒焦味合著濃煙漸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