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了外祖母外祖父,昀凰收起了笑容,疾步走進后院。
庭院內,相傳早就死于六年前那場大火的即墨婉安靜的站在月光下,一身素雅的淡藍色襖裙,眉目如畫,頭發隨意挽起,只在側面別了一朵小花,顯得別致清雅。
她聽到聲響,回過頭來淺笑:“昀兒,你回來了”。
“嗯!”,昀凰疾步走來,看見她衣裳單薄,皺了皺眉,連忙脫下身上的披風搭在即墨婉單薄的身上:“娘親,我不是說過了嗎,如果我沒有回來,就不用再等我了”。
說著就攙著她走回屋子,邊走邊回頭怪道:“素衣,素琴你們也真是,也不知道勸著點,就這樣任由娘親站在外面吹冷風!娘親身子骨本來就不好,這大冷天的,要是凍著了,我拿你們是問!”
素琴吐了吐舌頭,俏皮道:“我們勸了啊,可是,耐不住夫人的一片愛女之心啊”。
“就是,小姐早點回來不就好了,省的夫人擔心,如今還反過來怨我們”,素衣幫襯道。
因昀凰受不了古代的那些虛文禮節,所以向來不允許身邊的婢女們自稱奴婢,把她們當姐妹相對待,再加上即墨婉心地善良,對下人們從來都是溫柔細語,沒有主人的架子。
因此,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她們主奴之間相處的很是隨意,甚至比那大宅中的姐妹關系都要好。
“好哇你們兩個小蹄子,看來是娘親對你們太好了,一個個的,都皮癢是不是?”
見她們又開始鬧起來,即墨婉目光含笑,說道:“好啦,你也別怪她們了”,她拍了拍昀凰手背:“夜色靜美,娘不過是多看了幾眼”,說著走到桌前,端起茶水遞給昀凰:“快過來喝點熱的,暖暖胃,有你最愛吃的甜點,這是娘親做的桂花糕,快嘗嘗喜不喜歡吃”。
昀凰見桂花糕長相喜人,夾起一塊放入嘴里,品嘗了一下,道:“娘的手藝又精進了,這桂花糕,入口酥軟,甜而不膩,吃完口余清香,這好手藝,就是外面最好的廚子都比不得”。
素琴走了進來,正聽見昀凰的話,打趣道:“可不是嘛,老夫人嘗了都說喜歡,就連大公子昨日還前來討要,說夫人的手藝怎么嘗都不膩呢”。
“娘親,我過幾天去京城一趟”,昀凰躊躇著,終于鼓足勇氣提了出來,果不其然,聽到此,即墨婉一驚,正替昀凰倒茶的手一晃,手中的茶杯落下,被昀凰順手接住:“娘親莫急,聽我說完”。
“我怎能不急!”,昔日的種種一幕幕從眼前劃過,那刺骨的疼痛直到今日想起來都讓她徹夜難眠,想到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還有那幾個蛇蝎一樣的女人,種種的一切,一件件,一樁樁,猶如刺一樣狠狠的扎在她心里,扎得她鮮血淋漓,千瘡百孔,久久不能愈合。
即墨婉著急地抓住昀凰的手:“昀兒,你當真要回到那骯臟之地?你明知,你明知道我對那個地方有多厭恨,我們好不容易來了江南,過了幾年悠閑的日子。。。”
“李大管家今日已經上門,借老太婆七十大壽之名,讓我回京”,昀凰扶著即墨婉慢慢坐下,看到她越發蒼白的臉色,內心一緊,抱著她的手臂寬慰道:“娘,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來,不過是六十大壽,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不要緊的,即便他們不上門,我也是要去京城的,當年那些人欠我們的,我要一一討還回來,這些年來,她們也過的夠安逸了,是時候回去給他們一些教訓”。
即墨婉搖著頭,不贊同道:“昀兒,那些我都不在乎了,娘只愿你一生平安無憂”。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報仇,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很多事情早已經想開,她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惡人終究會有報應的。
余生,她只愿現世安穩,留在父母親身邊盡盡孝道,昀兒能夠活得開心,就足夠了。
知道娘親性子淡薄,從不去計較這些,昀凰繼續說道:“不只是如此,前段時日,太子出了事情,皇后處境危急,當年若沒有她暗中相處,我們也不能這么順利的來到江南,她對我們不薄,我總要去拜見她的,娘親你放心,我有武功傍身,也跟著舅舅出去歷練過,不會有人傷到我的”。
聽聞皇后出了事情,想到那個要強的女人,即墨婉眼里閃過一絲憂愁,她擔憂道:“她向來堅毅,不善低頭服軟,怕是處境堪憂,當年我識人不輕,錯把奸人當閨中好友,唯有她,是真心待我的,也怪我,一味的消沉度日,讓親者痛,仇者快,那么多年都未曾與她再接觸,可這份情誼,我是永遠銘記在心的”。
說著,即墨婉低頭咳嗽了幾聲,拉著昀凰的手輕笑道:“想來也是,你雖然年幼,做事卻穩重,這些年跟著恒哥哥學武也有所成就,性格脾氣更是與她有幾分相像,所以我向來不管你的事情,你想做什么,全隨著你,只一點,萬不可為了他人的惡毒,而讓自己痛苦,那才是不值當的,懂嗎?”
“娘,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昀凰眼里掠過一眸危險的光芒,這么多年來李府音訊全無,這時候突然來人說是老太太過壽接她回府,恐怕其中有更深的隱情,前段時日有一股勢力一直在暗中調查暗樓,而憑著暗樓的手段及竟然未能查出背后是何人,是敵是友,只是這些,是沒必要告訴娘親的,娘親平時看著溫婉,可是只要遇到她的事情,就會方寸大亂,她最怕娘親擔心。
昀凰眼里滲透出絲絲涼意,既然他們想她去,那她便去會會她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只愿她們到時候不要后悔。
這些年,她們也舒坦夠久了,此去京城,必定手刃敵人。他們若真敢把什么不三不四的念頭動到她頭上,就要有下地獄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