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皇上的心就揪在了一起,他看著殿中精致華麗的擺設,眸光緩緩移動,落在了蘭貴妃清麗絕美的面上,拉著她的手道:“蘭心,你說這天家,真的一點親情都沒有嗎?”
蘭貴妃垂首,那一雙如秋水般的眼眸無風無波,今日瑜王娶妃,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縱然她身在皇宮之中,消息閉塞,也聽說了。
皇上接著道:“朕的大兒子跟朕不親,朕的二兒子平庸至極,沒有什么本事,三兒子倒是頗有才能,至于四兒子,他年幼的時候聰明伶俐,可如今,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公然在大殿之上對臣子動手,縱然手下姑息養奸,如今竟然將手伸到了邊防,那里是能碰的地方嗎?他難道不知道和平是一個國家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事情,這也幸好匈奴新上任的可汗不愿意發動戰爭,否則……他這樣一鬧,這戰爭是免不了的!”
宣帝雖然資質平庸,生性多疑,卻極為勤政愛民,他更是深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這些年來哪怕是身染重病亦按時上早朝,處理國家大事,因此在民間頗有好評。
蘭貴妃眉色淡淡,聽著皇上的話,也不作聲。
皇后性子孤傲,她的后位又是右相逼著皇上給的,縱然右相已死,皇上心中的芥蒂依舊沒有消除,皇后放不下身段,對皇上始終都是淡淡的,便更加不討喜,他這些年來極力捧著蕭貴妃,刻意冷落著東宮,便是為了跟皇后抗衡。
其實皇上心中也知道,軒轅澈賢德,是極好的太子人選,這些年來從未出過錯,可皇上卻因著多年前的芥蒂,無法對他生出父子之情來。
人心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明明知道誰是最合適的,可是心中就是不愿意那般做,然后一味的抱怨其他人的不是,其實全是心魔作祟。
“如今想來,也唯有啟兒最為乖巧,再過兩年也該教教他帝王之術”。
皇上一眼落下,蘭貴妃一下子瞪大了雙眼,皇上這話的意思,豈不是在說要將軒轅啟當儲君培養?
唯有儲君才需要學習帝王之術啊。
蘭貴妃如水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擔憂,更多的卻是慌張,她連忙起身,對著皇上跪了下來,許是被嚇到了,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直咳道滿臉漲紅,才稍微緩口氣來,“皇上……”
她拉著皇上的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這是?”,皇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愛妃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跟朕說啊,朕是你的夫君,是你的相公,你我之間沒有什么是不能說的”。
蘭貴妃順著他的攙扶從地上站了起來,柔柔弱弱地看著他,如水的眼眸里滿是哀傷,“皇上請收回剛才的話,我只愿啟兒健健康康的長大,至于其他的,我不敢奢求”。
“這不是奢求”,皇上握著她的手微微捏緊,“蘭心,你還不明白朕的心意嗎?朕只愿與你相伴到老,唯有你才有資格站在朕的身邊,朕也只認可你這一個妻子,也唯有我們的孩子才有資格做上那九五之尊之位,朕……”,他話未說完,就被蘭貴妃用食指止住了話頭。
“皇上”,蘭貴妃雙眸含淚,沉靜地凝望著他,“你不覺得冷嗎?”
皇上的身軀一震。
“高處不勝寒,皇上,蘭心看著你始終是愁眉苦臉的,這兩日來更是連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我只愿……”,她擦拭著淚水,絕美的面容上滿是凄楚,“只愿你能開心,只愿啟兒將來做一個閑散王爺,健康是福,快樂是福,其他的真的不要”。
皇上眼眸緊縮,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美人,見她哭得凄楚動人,面上滿是不情不愿,好似皇位對她而言是什么洪水猛獸,他這一生見過無數個女人,那些女子看著他的眼神無一不是充滿了敬仰和傾慕,可這傾慕究竟是對著他,還是對著他手中的權勢,這就要打一個問號了,唯有眼前的人,是真的愛著他這個人,而不是他手中的權勢……這樣的她,怎能不叫他愛,怎能不叫他疼。
也唯有在眼前的女子面前,他才覺得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有著七情六欲的男人,若是可以,他真想廢除六宮,就只陪著眼前的美人一直到老,與她廝守到白頭,一生一世一雙人,這輩子有她就足矣。
“乖,不哭了,愛妃哭得朕心肝兒都疼了”,皇上將她攬入懷中,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安撫著,“愛妃既然不愿意,那朕改日就冊封啟兒為逍遙王,讓他一身恣意逍遙,無拘無束,可好?”
“多謝皇上成全”,蘭貴妃終是露出了一絲淺笑,她眼眸微轉,依偎在皇上懷里,輕聲道:“皇上,臣妾聽聞鎮國侯世子去世,這件事情可是真的?”
皇上握著她的手微緊,隨即松開,眼眸中帶著審視,語氣卻是漫不經心,問道:“愛妃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他是昀凰公主的舅舅啊”,蘭貴妃垂下眼眸,嘆了一口氣,“啟兒自上回被昀凰公主救下之后,就一直念叨著昀凰姐姐,他似是跟那丫頭很投緣,如今聽聞她舅舅去世,實在是過于突然,也不知那丫頭能不能承受得起,聽說她是世子爺一手帶大的,終歸是一條性命,我這心里也不大好受,那丫頭救了啟兒一命,我也一直沒有好好感謝她”。
蘭貴妃笑盈盈地看著皇上,懇求道:“皇上,啟兒自出身以來從未離開過皇宮,更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他心心念念著昀凰姐姐,可否允許讓昀凰公主帶著他到宮外玩一天,滿足一下他的心愿?”
皇上聞言,凝望著她,見她面上滿是懇求和對孩子的疼愛之色,擰起了眉頭,“啟兒從未離開過皇宮,朕擔心他的安危”。
“那就多派一些侍衛遠遠的保護著他”,蘭貴妃拉著他的手臂,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