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淡水比飛淵厚道，在寅時三刻的時候，把盧悅平安的消息用萬里傳訊符，偷著通報給流煙仙子。

趕回來的仙子，看到某人在如意紅錦上寫，抓她的殷晰死了，慶幸之余，又有種抓狂的感覺。

如意紅錦是什么東西？

當她不知道嗎？

這是古仙時代專為傳訊的寶物，可以無視距離。盧悅那么早就傳信平安，結果這幾個……幾個小混蛋，居然硬生生地看她急了那么久。

“仙子，我們知道的時間也不長。”蘇淡水賣師弟賣得毫不手軟，“飛淵連我們都沒告訴，若不是我們也急了，若不是楚家奇懷疑他撒謊，嚴刑逼問，這東西也到不了我們手上。”

把飛淵都甩出來，流煙仙子還能說什么？

因為那間小小的石屋，她面對他時，總有種氣短的感覺。

流煙在心里嘆氣的時候，又有些好笑，板著臉道：“淡水，你說……這東西什么時候告訴拂梧大師最為合適？”

這是問她？

蘇淡水眨眨眼，慈航齋那些人她可不熟，不過……師弟說，拂梧大師曾在一天之內，敲斷了他的兩條腿。

“咳！如意紅錦是飛淵的，您是不是要問問他的意見？”

飛淵的意見是什么？

當然是把如意紅錦還給他，其他一切好說。

所以，沒過多久，拂梧也收到流煙仙子的傳訊，只是那時候，她已經回不來了。殷晰和殷昹隕落，攔截人馬，被人族一方打得七零八落的消息，已經通過特殊渠道傳到殷曄的手上。

大怒之下的殷曄到底沒忍住，跟出來尋徒弟的拂梧大戰了一場。

殷晰因青塵而隕落，殷昹那里本來與普安對峙的挺好，結果青塵一去，戰局急轉而下，實在無法忍。

可恨，這里離躍馬河太遠，殺不了那個他們原先報了極大希望的青塵，想把氣出在人家師父頭上，卻也踢到了鐵板。

眼見天裕關縛龍等馬上就要被他們的大戰驚動，殷曄忍下一口心頭血，寸功未建地趁夜隱去。

陰尊雖然不在了，可霉運顯然還在影響，他不敢想再有兄弟隕落會是什么樣。

“……事到如今，天母那里……暫不可想。”殷曄等人的臉，在月光石的柔和光茫下，顯得極其暗淡。

沒有天母的線索，想再培育一個變異天母，難如登天。

族人從此以后，只能由最弱的一階成長，在那漫長的脆弱時間里，真正能進階到八階的，都是萬中無一的。

他們……

“現在已經到了真正的生死關頭。”殷曄痛苦咬牙，“仙盟雖然已經對各基地出了手，可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一連竄的失敗，讓他不能不接受這個現實，“天裕關里的人，才是人妖兩族合作的關鍵，只要獴葦一日未回去，兩族的合作，都只能停留在表面，只能各自為戰。

所以，天裕關這里我們還是不能丟，但……也不能再與其正面為抗。

殷晝你進過天裕關，對那里的人相對來說要了解一些，現在我給你的任務是，帶殷旰四人，在此故步疑陣，擾亂空間，讓他們出不來。”

“是！”

與殷晝站在一起的四個人，沉重應下。

“你們其他人，分付各基地幫助族人轉移。”殷曄閉了閉目，“殷旺、殷暴，你們隨我，重整殷昹所部，現在……能拖多長時間，是多長時間。”

“我要把那個青塵，扎在嘴上。”殷暴口中的口器一閃，“天天吸一點，直到變成人干，送給拂梧。”

“有機會……”殷曄雙目也閃過狠戾，“我同意！”他們連夜分赴各方。

遠遠確定天蝠金仙級人數的縛龍等，可不知道圍在此處的，只剩殷晝五人了。

谷令則雖然早就從云夕和陶淘口中知道三千界域最近發生的大概事情，可妹妹不知道，而且她對那里因為逍遙門申生等長輩，更是牽掛得緊，問得特別細。

聽到棄疾師伯還是化神初期，不能進階，盧悅其實很難過。

好在除了這位老師伯，其他師伯，像申生師伯、鴻唱師伯、梅枝師伯、蓬生師伯等，都在穩步前行。

雖然他們的實力進階，沒有小一輩快，但她當初留下不少望仙丹，有那些東西在，只要不是運氣不是太壞，總有一天，都能飛升。

“對了，當年在德化城，你救那些被鬼宵擄去的孩童時，葵姬也助了你一把，”云夕突然想到一事，“當年你說，將來你有能力了，也能助她一件，不違道義之事。”

這……

盧悅緩緩點頭，她確實說過這話，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歸藏界的魔門被管妮剿了一遍，連天欲宗都成了天空之城的附屬，她也沒見那位葵姬前輩拿當年的事說話，怎以現在……

“她也進階化神了嗎？”

“嗯！”云夕點頭，“歸藏界現在是三千界域靈氣最足的地方，她……另有奇遇，據說得了古巫靈將和合的傳承，完善了天欲宗的雙修功法，我飛升的時候，她其實也修到了化神滿境，聽說找了逍遙門，要求逍遙門幫你兌現當初的承諾。”

盧悅有些呆，“她都要飛升了，不是更應該飛升上來找我要承諾嗎？怎么找逍遙門要？”

雖然世人傳言她瞎了，可百靈戰場的五百年，再加上人屠子師父等靠山，只要不是傻的，都應該上來找她要承諾才對。

“是啊！”云夕有些感慨，“連管妮都勸她慎用你的承諾，結果你猜她說什么？”

“什么？”

盧悅對那位恣意過私生活，卻還有些底線的前輩，沒有惡感，這世上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當然也可以，只要她樂意過那樣的生活。

“她說你還在三千界域的那些年，一天比一天厲害，她對你的期望過高，就一直慎用慎用，想把你的承諾當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結果……你跑沒影了。”

云夕有些想笑，“然后，她又說，她盯上谷令則，反正她是你姐，可谷令則更猛，她又一直慎用慎用，結果……谷令則在她閉關的時候，飛升了。”

盧悅和谷令則對視一眼，一齊莞爾。

“她說，煉氣小修的承諾，如果追到仙界逼你還，她也會不好意思的，可浪費了又太可惜，反正你是逍遙門人，所以，那根救命稻草，她想留給幾個不能飛升，卻又助她良多的床伴。”

盧悅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這事……她找錯對象了吧，我私人的事，不是應該找殘劍峰的林芳華和早早嗎？她們是徒弟，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才是正經的。”

“芳華常年閉關，早早……太邪性。”云夕笑，“管妮是她熟人，當然找她。”

“那好吧……，”盧悅一想到，管妮連這種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要管，就忍不住笑，“管師姐真幫我答應了？”

“不答應怎么辦？”云夕樂了，“誰讓管妮也欠你的情呢？”

盧悅咧嘴，突然就覺得，不當大魔女后，管師姐的逍遙生活好苦好苦，“你飛升的時候，管師姐的修為如何？”

幫了蘇師姐，也不知道她要多拖多久？

如果能早一步上來，她和蘇師姐以后就啥事都不用操心了。

“化神后期中階，不出意外的話，也就兩百到五百年這樣。”

“那……秦天師兄呢？”

盧悅一個個地問，云夕一個個地答。

歸藏界的由云夕答，靈界和天地門、紫電宗的一些事，就全由陶淘答了。

谷令則飛升前只顧閉關，還真沒聽過葵姬的事，飛升后，對下界的事，除了僅有的一些人，更不關心。

此時聽云夕這般跟妹妹八卦，還真另有無數感觸。

尤其是葵姬，居然得了和合的法功傳承。

記憶中的和合，面容雖然早就模糊了，可她常穿的一身大紅法衣，倒是跟葵姬……有些相象。

古巫祖殿倒塌之前，十一位圣女就算到過，所以，特意在那里布下了萬世流芳。以求轉世時，還能盡可能的在一起彼此照顧。

但當時的和合另有任務，為防那個背后之人懷疑，她的任務是以漏網之魚的身份，四處報復。

原以為她隕在哪個不知名的地方，永遠也不可見。

倒是沒想到，葵姬居然那么湊巧地在歸藏界得了她的功法，甚至……甚至她們從一開始，修得就是雙修功法。

谷令則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啜著的時候，心中不知是酸還是甜。

做為圣女的守護靈將，和合應該是追著她們去歸藏界，在那里羽化。

可……古巫在覆亡之前，拼命地布后手，那時大家知道，他們……其實也不過是‘別人’的后手嗎？

“……你說的那位老頭……應該是鯤鵬一族的大家長，墜山前輩，他與飛淵的關系……非常好。”

盧悅不知姐姐早就神游物外，吐口氣對陶淘道：“可是，我并不曾從飛淵那里聽過他的名字。”

如果飛升了，按理說，妖族那邊會有所關注，飛淵更應該知道的才對，但……從獴葦等人的態度上，顯然他們并不知另有鯤鵬飛升，“谷令則，三千城那邊，有墜山前輩飛升的記錄嗎？”她忍不住問。

什么？

谷令則被叫回神，“啊？你們剛說什么？不好意思，再說一遍吧！”

“你累了？”盧悅有些擔心，“要是累早點說啊。”

“不累，我剛剛就是想到了別的事情。”

“四年前，鯤鵬一族有人飛升。”陶淘再次打出鯤鵬老頭的樣子，“我們剛剛談到了他。”

“這件事啊，我聽夕兒說過一嗓子，”

谷令則看了看鯤鵬老頭的樣子，“墜山前輩在四年前飛升，當時年長老還曾把他的名字報回三千城，雖然他的目的地是妖域，但夕兒還是看在了當年他相助了飛淵和盧悅的事上，批了他走傳送陣的錢。

按理說，如果他去了妖域，確實應該與飛淵有些交集才對……”

四年的時間，那時飛淵雖然不為外界所知，但在妖域，應該早就聞名了才是。

哪怕他是鯤鵬的事，不被別人所知，可只憑其名字，如果墜山知道了，也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誰。

更何況，墜山前輩本就是鯤鵬，哪怕沒覺醒鯤之本性，只憑大鵬鳥的身份，在妖域也不應該連著四年，還默默無聞。

盧悅與姐姐對視，心中都有無限驚疑。

“你們等一下……”

她摸出如意紅錦，劃去之前寫的字，在上面寫道：“飛淵，四年前，鯤鵬一族的墜山前輩飛升，他去了妖域，當時年初一前輩，批付了走傳送陣的錢，從仙盟到妖域，最近的地方是天裕關，你在妖域……見過他嗎？”

當年，還是小小結丹修士的她，得了老頭的一根鴻羽，在煉血老妖的眼皮子底下，和上官素一起逃亡。

飛淵更是得到鯤鵬一族僅有幾個人的厚愛，他們照顧他的同時，其實把她也照顧了。

憑著這些，盧悅不能不關心一二。

飛淵再次感覺到如意紅錦的震動，高高興興地拿出來，可是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心沉不已。

能被獴葦等人另眼相看，是因為他是妖族獨一無二的鯤鵬。

如果老頭也飛升了，并且到了妖域，不應該一絲水花也沒有。

而且，哪怕之前妖域下面的人不知他是鯤鵬，可名字老頭總是知道的，如果他來了，不可能不去找找他。

飛淵的心一下子有些慌。

匆匆忙忙找向獴葦長老。

“長老，四年前，我家還有人飛升，你可知道？”

獴葦被他弄得一愣，“什么你家？什么意思啊？”他很少見到這小子有如此毛躁的時候。

“鯤鵬！”飛淵咬牙，“我家祖爺爺四年前從三千界域飛升。”

什么？

獴葦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仙界和無數個小世界，自那件事后，再也沒有鯤鵬。

任何一個，不管是鯤還是鵬，做為長老的他，應該都會知道的才對，“不知道，沒聽說過。”

飛淵呆了呆，迅速摸出如意紅錦，“三千城的年長老，當時是親眼看著老祖從傳送陣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