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妝記

第378章 祖師奶奶

“得好好問清楚這老兒的話。”

言霄蹙眉,提步就走,看來要去把常永明抓起來問話。

蘇容意收住自己的震撼。

她身上總是有很多很多讓她自己都無法解釋的詭異之事。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鑒秋還在她耳邊不斷叫喚。

蘇容意倏然站起身。

她沒有辦法向鑒秋解釋自己震驚的緣由。

她的手,重新變回薛姣的手。

她又看了看自己十指纖纖的柔荑,玉雪白嫩,指甲蓋都泛著瑩潤的粉色。

薛姣的手卻比這個大,手心也因為拉弓握刀長著薄繭。

所以這又不是薛姣的手。

只有掌紋而已。

蘇容意收緊拳頭,“鑒秋,我們也過去。”

他一定知道。

常永明微微轉醒,他還是顫著雙手抹了抹額頭的汗,神情有些呆滯。

他發現自己床邊坐著一個人,少年英俊的公子,臉上沒有笑意。

他再看到靠門處的蘇容意,身邊沒有丫頭。

他微微張了張嘴,就要起身下床,踉蹌著顧不得穿鞋,仿佛就要直往蘇容意而去。

言霄擋住他,“你可以把話說清楚了,看手相到底看出了什么值得你如此大動靜。”

“我、我……”

常永明結結巴巴地說著,一張臉上青白紫紅交替。

蘇容意站起來,饒過方桌,拉了拉言霄的袖子,“讓我來問他吧。”

她自己站到了常永明的跟前,“常道長,你和我說說吧。”

常永明汗如瀑下,看著蘇容意微張著嘴,一失神竟跌下了床,蘇容意嚇了一跳,往言霄身邊退了兩步。

常永明卻直接跪在地上磕頭。

不是朝言霄,而是朝蘇容意。

出家之人很多時候在見皇帝的時候都可以被通融不施三跪九叩之禮,以他們的身份,也不值得他這樣拼命磕頭。

常永明嘴里卻癲狂地叫著:“祖師奶奶,祖師奶奶您回來了……”

這下輪到蘇容意白了臉。

這老頭子瘋魔了不成?

她幾時成了祖師奶奶?

言霄也蹙眉對蘇容意低語道:“他是不是犯什么病了……”

“別磕了,道長。”蘇容意道,可常永明根本不聽,磕地額頭上一片紅腫。

直到言霄親自去拉他,他大聲在他耳邊道:“你祖師奶奶讓你別磕了,沒見過祖師奶奶發火不成?”

他可是經常見呢!

常永明終于安靜了點下來,可是跪在地上,始終不敢抬眼看蘇容意。

“到底這是怎么回事,你和我們說說吧,既然道長說我是祖師奶奶,可否把其中因果說出來?”

常永明人有些恍惚,坐在床沿輕聲說:“這話不能叫外人聽了去……”

言霄立刻意識到外人指的是他。

這老頭子!

他都是他祖師奶奶的丈夫了,還算外人?

“他是我的夫君,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就說吧……”

常永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聲音十分沙啞,他愣愣地盯著窗戶,頓了半晌,才開口說:“其實,我不是一個道士……”

他也根本不信仰三清,沒修過什么道法,身上也沒有道家中人的氣息。

常永明開始緩緩地說自己的事。

他很小的時候,就沒有父親,他是跟著母親長大的,而母親,也是跟著外婆長大的。

他一直都知道他母親和別人的不一樣。

他家中有許多陰森森的壇子,也有奇怪的符咒,他母親常常會一個人關在屋里做縫紉,卻從來不給他看,當然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她在替人家下降頭。

她從來不會把這些教給他。

“你母親是巫者吧。”

蘇容意說道。

大周禁行巫蠱,因此這些人只能茍延殘喘地活在世間,不得光明,所以后來常永明以俗家道士身份入世。

比起蠱術來,巫術更加神秘難測,蘇容意并不是很了解。

她心里,隱隱地仿佛有什么線索聯結起來了。

常永明點點頭,嘆了口氣,繼續說:“我母親是最后一代了。”

“為什么你不行?”言霄問。

“因為我是男子。”他道:“巫者只傳女兒。”

“那你母親可以再生一個啊?”言霄追問。

蘇容意朝他望了一眼,她覺得他的問題還真是……

常永明張了張嘴,仿佛在考慮措辭,“因為她們一生只能生一個孩子,她們沒有能力再生第二個孩子。”

沒有能力……是什么意思呢?

女人生孩子,這是天經地義的。

“我小時候在母親房里見過的那些壇子,其中有一個,就是我父親。”

蘇容意和言霄都變了變臉色。

可想而知,他的外祖母,祖先,也都是如此……

她們和男子成婚,受孕后就用秘術殺死丈夫封存在壇內,自己也從此失去生子的能力。而她們的孩子只會是女兒,一脈單傳著繁衍下去,只除了常永明的母親。

“母親臨死前和我說,巫術到我這一代,總算可以斷絕了。”

他的話中只有疲憊。

世人都覺得巫術邪惡,可同時對于施術人來說,也未必不是懲罰吧。

“她讓我去找祖師奶奶,她告訴我,祖師奶奶會在這一世,重新回到人世,終結這幾百年來的宿命,我和我的祖先,才能得到解脫。”

“依據呢?你怎么知道她是祖師奶奶?”言霄問他。

常永明伸出手,“雙掌有十字斷紋,拇指處有佛眼紋的,就是了。母親沒有告訴我祖師奶奶何時會出現,她只說冥冥中上天會引領我……這樣,我已經找了幾十年了……”

這話說得太玄妙了。

蘇容意不由和言霄對視了一眼。

她緩緩問道:“你們的祖師奶奶,是不是曾在大周初立時,幫助太祖皇帝奪天下的……”

她以為她會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常永明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個。”

他的母親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這些。

她只是讓他去找祖師奶奶,祖輩的前塵往事,只字也未提。

“那鎮國公府呢?他們又是怎么回事?”蘇容意只覺得心口砰砰直跳,她指指言霄,“你知道的吧,他是太祖后人,他身上的病,只有鎮國公謝氏的血能治,這又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