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弋比平瑤高出許多,平瑤被籠罩在云弋的氣息下,忍不住就抬頭看向他。
他的眼睛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身影來。
“平瑤,對于感情,我想我比你要認真。決定了,我就再也不會改變。感情這種東西珍貴之處就在于,你永遠不知道它能帶來多大的震撼。感情并不意味著付出。就像你當時在茶樓救我的時候,你心里想的是不愿意讓我死,而不是你對我付出了,我就有可能回報你。感情里的付出,是自然而然的,是不能等價交換的。而現在,我愿意接納你,我對你寄放了我的感情,這就意味著以后我也會對你付出。”
“平瑤,孩子的感情是一時沖動。而我對你,是一種深思熟慮后的許諾。”
平瑤看著云弋。
他眸色清淺,卻輕而易舉的讓她迷失在里面。
平瑤被籠罩在云弋之下,心緒一瞬間被打亂。
這,有些爛俗了。
他就只是因為她救了他,他就決定喜歡上了她。
還有這樣的感情嗎?
什么是深思熟慮后的許諾?她所了解的對他的,只是突然間的沉迷。
就比如此刻,她看著他的臉、他的眼睛,她還是會不自覺的發呆、失神。
這就是她的喜歡。
而他說的那種喜歡,又是什么?
平瑤搖頭:“這是你的想法,不的事。反正在你準備殺我的時候我就決定了,以后跟你再無往來。”
“不可能。”
云弋輕聲否決。
態度卻十分篤信。
平瑤輕笑:“有什么不可能呢,有什么事兒是非你不可?”
云弋沒有立即答話。
他走到桌前,坐下來:“我晚上沒吃飯,餓了。要些東西吃吧。”
平瑤不至于小氣到讓云弋餓著。
當初平瑤住在云弋家里的時候,云弋沒少在平瑤身上花錢。
以至于現在,一扯上錢的事兒,平瑤就特別理虧。
云弋的錦衣玉食,她愿意以麻衣野菜回報。
平瑤拉了拉房間里的鈴鐺。很快,就有千溯樓的服務員過來了。
“先隨便上兩盤點心,再讓廚房下一碗素面,謝謝。”
很快點心和面就端了過來。
云弋坐在桌前吃面。
出于禮節,平瑤坐在他對面。
平瑤也沒說話,看著窗外想事情,靜靜的等云弋吃完飯。
房間里一時間很安靜。
“你家是哪里的?”
“啊?”
平瑤看向云弋。
他已經吃完了飯,筷子齊整的放在筷枕上,清淺的眸子看著她:“現代的家。”
平瑤拿了塊點心吃,聲音又低又輕:“家是崎市的。”
“崎市?”云弋的瞳孔縮了縮,“你的原名叫什么?”
這反映,有點怪。
平瑤道:“原名姓江,叫江瑤。你也是崎市人?”
云弋低下頭,半張臉掩在昏暗里,晦澀不明。
“對,出生在崎市。長大在崎市下面的渠縣。離崎市市區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
“怎么到縣城里生活呢?”難道是家庭條件不好,父母承擔不了?
云弋抬起頭。
臉上不復來時的輕松。
他眸色漆黑的看著平瑤說:“因為我父母剛生下我不久就雙雙辭世了。我就回到了老家生活。”
平瑤意外的看著云弋。
怎么看,云弋也不像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孩子。
可是偏偏他眼里的那么沉重,不像是作假。
平瑤想了想,還是安慰了下云弋:“你也別傷心,你這一世的身份不是挺好的嘛。都是輪回著的對吧。不可能好運一直陪著你啊。”
云弋瞥了平瑤一眼。
平瑤僵硬的呵呵笑。
云弋現代雖然爹媽沒了,但還有爺爺奶奶照顧他。
這一輩子,有爹還不如沒爹呢。爺爺奶奶早就死的化成一把骨頭了。
想了想,還是現代的云弋比較好。
不,應該是她的命數比較好。
平瑤正沾沾自喜呢,聽見云弋又道:“我后來高中的時候,去崎市上的學。崎市江家,你聽說過嗎?”
何止聽說過呢。
崎市江家,說的就是平瑤家呀。
平瑤點頭:“自然聽說過,江家從清朝時開始做官,清末時勢力達到頂峰。民國時期雖然顛沛流離,時局動蕩,但是他們家的生意卻始終穩賺不賠。后來抗日戰爭,江家出了一位將軍。從那時起,江家就分為兩支。一支從商,一支從政,兩支相互幫助互相依存。而崎市的江家,就是從商的那支。”
云弋聽著平瑤的介紹,表情越來越深沉。
平瑤自然能察覺出怪異。
他們江家這幾輩走過來,牽扯的矛盾多不勝數,平瑤小時候沒少在這上面吃虧。
受驚的次數多了,她也就有了警惕性。
云弋聽平瑤說完,問道:“你知道的這么清楚,你是江家人?”
平瑤自然不可能說實話。
平瑤搖頭:“如果硬要說有關系,查族譜的話或許也能查出來。不過你知道,這種大家庭,宗親關系尤為在意。我們家只不過是一支分流,跟宗家很少聯系。我的祖上用分家得來的錢,做些小生意。雖然跟他們宗家沒法比,但到我們這一代,生活也算過得去。”
這個借口,平瑤不知道騙了多少人。
用起來爐火純青。
云弋聽完,又陷入了沉默。
平瑤試探著問:“怎么,你跟江家,有什么矛盾?”
“沒有。”云弋眸色沉沉,“只是對江家好奇。”
鬼才信。
不過江家這種存在于現實版世家大族,很多人都會好奇的詢問。
平瑤也沒有再追問。
平瑤從座位上站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俯視著云弋。
“不過,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嗎?你也知道,穿越時空的原理是因為時空發生了波動導致空間壓縮使兩個空間在一瞬間重合。我們也許在穿越的時候,正好同一時間在崎市的同一地方。這也沒什么巧合可言。如果你是北京的那才難得了。”
平瑤冷笑著問:“所以,套這種近乎,有什么用?”
云弋抬起頭。
迎上平瑤的目光。
“我不是來跟你套近乎的。”
這一刻,云弋冷靜而淡漠。
確實不像來跟平瑤敘舊情的。
平瑤做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重回現代的方法。”
平瑤的笑容逝去。
云弋一字一句的對平瑤道:“聚集青冥大陸五個國家的傳國玉璽,開啟崆峒印。”
平瑤撐在桌邊的手緊緊握住桌角。
“你不要告訴我,你的目的不是為了統一青冥,而是為了得到傳國玉璽,回到現代?”
平瑤覺得好笑:“你知道得到傳國玉璽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你是那個國家最大的王。而你,會放棄一個翻手為云的身份,回到現代繼續做你的祖國好公民?”
“為什么不會?”
平瑤愣在了那里。
云弋皺眉,問道:“平瑤,那你在這里的生活,比現代的要好嗎?”
那可真沒有。
平瑤在現代再有錢,但下的階級意識已然模糊,遠不如在這個封建王朝,有了錢,就有人能不顧尊嚴的把你碰到天上。
可是,現代有平瑤的親人,朋友。有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保障著平瑤的人權。
這里沒有。
平瑤來到這里后,每一天都活在恐懼中。
云弋看著平瑤的表情,就知道了平瑤的心中所想。
他淡淡抬起眼瞼,慢慢道:“平瑤我們都接觸過那一個世界,孰好孰壞,這不用我去跟你分析。你可能比我感觸還要深刻。”
平瑤沒有反駁。
“而且。”
云弋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深沉壓抑,平瑤從來沒在他臉上見到那種壓抑。
他總是一副平淡的樣子。就算受挫,但因為他的不在乎,那些磨難從沒有在他臉上體現過。
他冷淡的像是以上帝視覺看著這一切。
然而這次,云弋的壓抑,讓平瑤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原來這世間,他還有特別在意的東西。
云弋沉聲開口:“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等著我回去。”
平瑤贏了幾千兩銀子。
她抱著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從賭場里出來,招搖過市。
一路上不少人注意到這個炫富的少女。
晏幾何教她:“行走江湖,不能露富。”
平瑤不以為然:“人若得意時本不必遮其鋒芒。”
晏幾何眉開眼笑:“也是。反正我在這里呢,誰敢搶我們的銀子。你只管亮出來給他們看。”
平瑤差點沒把銀子頂在頭上。
他們兩個得意的騎馬過街,然后一個不注意,平瑤差點撞上了從一條岔路里突然出現的馬車。
平瑤手上的銀子晃了晃,咕嚕嚕滾到了地上。
這就叫做樂極生悲否極泰來。
平瑤準備先給那馬車的主人道了歉,好撿銀子。
誰知道,一記馬鞭伴隨著凌厲的破空聲,朝平瑤打了過來。
在她面前用鞭子?
平瑤下意識的去拿系在腰上的那條墨綠色綴碎松石的綢帶。
還沒等她抽出,一道銀光從她身后射出,利落干脆的把馬鞭切成四段,然后打了個圈按原路重返。
晏幾何上前,走到平瑤前面,對馬車里面的人道:“沖撞了閣下,確實是我們沒看路。我替我朋友道歉。不過閣下也不應該二話不說就動手。到時候傷了誰,追究起來我怕不好說。”
馬車里傳來嘲諷的冷笑:“不好說?你倒說說,怎么不好說?”
晏幾何笑了,他回頭對平瑤道:“瑤瑤,借你頭上的玉簪一用。”
平瑤不知道晏幾何要干什么。
不過晏幾何這是為她出頭。所以平瑤二話不說,遞上了頭上的簪子。
沒藏毒藥的那支。
馬車里的人似乎看到了他們的舉動,空氣里傳來一絲若有若無嘲諷的笑。
晏幾何接過玉簪。
就在那聲嘲笑驚起漣漪的時候,晏幾何輕輕彈出手中的玉簪。
玉簪穿向馬車密實的車簾,卻并沒有破洞而過,而是整個的帶起車簾,力道不減的射向馬車深處。
最終深深嵌在了馬車的生鐵骨架處,發出錚錚的清脆聲。
而玉簪,只離馬車里坐著的人一指遠。
不僅是馬車里的人。
平瑤也被震撼住了。
要知道玉質酥脆,撞地即碎。能把玉像鐵一樣打進鐵器里,那內力是何等的可怕。
能者能用頭發絲殺人,晏幾何絲毫不遜色。
況且,他僅僅聽到馬車里人的笑聲,就能準確的判斷出對方的位置,這也恐怕要超出普通習武之人數百倍。
車夫嚇的都發抖了。
感覺像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馬車里是一個紫衣少年,五官明秀里帶著一抹邪氣。
他抬頭看了眼身旁的玉簪,眼里浮現出盎然的興致。
“這手筆,倒像極了把宋世子釘在石獅子上的那個人。”
少年看著晏幾何,唇角微勾:“宋世子說,害他的人不是大周的太子。我想也是。大周的太子怎么會有那功夫,難道破廟里的和尚比武林高手都強?想想都覺得可笑。”
“所以,是你把宋世子釘在石獅子上的?”
晏幾何皺眉:“什么宋世子、石獅子,你再說什么?”
晏幾何這幾天一直在梨塘,外界的八卦壓根傳不到那里面去。他自然不知道他剛才的舉動與那個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雖然他們兩個昨天才過過招。
平瑤兩步上前,與晏幾何并駕停站。
馬車里的少年見到平瑤,下意識的眉頭一挑,嘴角笑意更濃:“這位姑娘又是哪家的小姐?這般花容月貌,可有良配。”
平瑤也笑:“公子也生的清明神秀,又是哪家的少爺?”
少年眼里趣意更濃:“大司馬家,顏青。”
大司馬的世子?
平瑤一臉茫然,疑惑的問:“大司馬,很厲害?”
顏青笑意濃濃:“一品武將,不言而喻。”
平瑤驚惶的看著顏青。
顏青笑著等著平瑤的倒貼。
“可是,”平瑤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你叫顏青呀。”
顏青不解的皺眉:“顏青怎么了?”
“言輕······人微呀。”
平瑤放肆的嘲笑,拉起逝景的韁繩,也不管前方顏青的馬車幾乎占了整條街道,她扯著韁繩風一般的從馬車旁狂奔而去。
激起的黃土掩埋了馬車。
馬車上套著的兩匹馬受了驚,拉著車四處亂轉,在狹窄的街道里碰碰撞撞。
附:這一章有關于兩人在現代的鋪墊,看文案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