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真的青了一張邪魅的容顏。
哪家的野丫頭,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可惜,顏青就是再生氣,那兩匹早已經絕塵而去了。
平瑤笑聲清脆,聽得晏幾何也跟著笑。
“但是瑤瑤,我們為什么要逃?”
逃跑這種事兒,真的不符合他晏幾何武林第一的設定呀。
“不跑?等著你抓起來審訊呀。你知不知道前幾天宋從被人釘在了石獅子上。釘了上百箭而石獅子不碎,宋從也只有一處故意而為的擦傷。能做到這一點的,你覺得世間有幾個?你剛才露的那一手,顏青已經把你列為懷疑對象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大司馬與宋家各事其主,他為什么對宋從的事兒這么上心?
而且,晏幾何武功高強,背后肯定勢力不凡。顏青抓了晏幾何,挑戰的簡直是整個武林。這無異于搗馬蜂窩。
搗馬蜂窩是為了采蜂蜜。
而顏青要采的蜂蜜,怎么看都是宋從的好感。
平瑤想著顏青的樣子,想著顏青那一身紫衣,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平瑤的一個同時說過,紫色是基佬的最愛,難不成······
平瑤不懷好意的嘿嘿笑。
“你笑什么?”還笑的這么奸詐。
“沒,沒什么。”平瑤絕對不可能告訴晏幾何這種直男,她在想那種很腐的東西。
平瑤正了正臉色。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標準樣子。
晏幾何這種心思純良的人壓根兒沒看出來。
他說道:“你說宋從,就是昨天晚上的那個人?他就是顏青口中的宋世子?我之前根本就不認識他啊。這件事不是我做的,顏青能把我怎么著?”
平瑤無奈的攤手:“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一段時間恐怕是有麻煩了。顏青盯上了你,不知道為什么想拉你在宋從面前刷好感。而你又是武林盟主的兒子。要是你被下了監獄,恐怕武林和官府的戰爭要起。”
“這么嚴重?我不過就是嚇嚇他,沒想那么多啊。”
平瑤挑眉:“可是不管想沒想那么多,后果都是你要承擔的呀。”
宴幾何有些懨懨不快。
他看著遠處的街道,眼睛里染上幾分悵然。
不過就算是惆悵,也惆悵的明朗天青:“以前,我爹總是告訴我,人心復雜,我所見的只都是世界里的東西。而我總有一天會接觸到那些不同于我世界的東西。我不信。”
“現在,我信了。”
平瑤看向晏幾何。
看著一個好好的無憂少年被現實憂傷了面目。
平瑤笑了。
笑了之后,平瑤還是開了口:“我們恰好相反呢。我一出生,就在一個魚龍混雜的大家庭里。一開始接觸的就是那些匪夷所思的人和事。我的親戚朋友從我出生就開始一步步的算計著我能帶給他們的利益。所以長大之后,接觸了外面的一些普通人,反倒覺得挺幸福。”
“你要試著反過來想一想,你有幸福的時刻。你的挫折開始的比很多人都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已經得到很多了不是嘛?”
“嗯?你生活在大家庭里?你難道是沒落的世家子弟?”
宴幾何顯然關心錯了重點。
平瑤:“······”
“可憐了那十兩銀子,要是沒掉,我能請你吃頓大餐。”
“這不是還有幾千兩的嗎?”
“這是我另有打算的。就剛才掉的那十兩是要請你吃飯的。掉了,沒了。”
宴幾何不滿的撇嘴。
平瑤回到梨塘后,回了趟濯玉館。
果然,雪竹告訴她,今天上朝時,朝堂上又發生了變化。
先是云弋的事。
之前宋參將一直咬定,害宋從的人就是云弋。證據就是解藥。
可是宋從當朝否認,說害他的人只是一介江湖人士。因為不滿青冥榜的排名,故意來羞辱他。
宋從是受害者,他的證詞最有利。
所以,被軟禁的云弋被解了軟禁。
平瑤聽到這兒覺得很詫異。
昨天晚上宋從沒看見云弋在他背后放冷箭,所以沒有恨云弋的理由。
但也沒有去救云弋的理由啊。
難道只是因為大昌想和大共處,大昌帝授意未知?
重疏在一旁嗑瓜子,看到平瑤陷入沉思,他拍了拍手,道:“會不會是為了報恩啊?”
平瑤疑惑的看他:“報恩?云弋對宋從有恩?”
“我說的是你。你昨天不是又救了那個沈姑娘嗎,宋從為了感謝你,所以就幫了云弋。”
“為了感謝我救云弋,這是什么道理?”
她跟云弋早就分道揚鑣了。
“宋從也算是半個江湖人,自然也是重感情的。你救了沈姑娘,他覺得你也是救了他。所以他認為幫云弋就是幫了你唄。”
她跟云弋,跟宋從與沈碧水,能一樣嗎?
重疏覺得可氣:“本來我是要為了你出氣的。結果呢?云弋真是好命!”
平瑤淡淡笑了笑。
好命?
命運從來不會對一個人好。好與壞,都是自己爭取得來的。
雪竹在一旁給重疏倒了杯茶,繼續道:“還有一件事。”
還有一件事,就是跟平瑤今天裝上的那個基佬紫有關了。
昨天夜里,宋從捉奸,沈碧水重傷,大夫就地在千溯樓給沈碧水看病。
而“奸夫”宋從,就站在千溯樓外面等著大夫的急救結果。
“奸夫”堂而皇之的挑戰宋府的面子?
宋從手下的兵忍不住了,上去暴打了許久一頓。
千溯樓的人怕鬧出事兒,給宋從說了一聲。宋從只是淡淡道:“打不死就行。”
其實他內心只想把許兼千刀萬剮。
官兵當街打人,這事兒的轟動可不小。
而顏青,當時恰好就從千溯樓前經過。
大司馬向來與宋家不對盤。顏青一看到宋從的兵打人,頓時覺得逮到了機會,就找個人來問。
一問,知道了打人的事兒是宋從默認的。而被打的人,也不是個普通人。
許兼,鄉試的解元。聽說才氣斐然,是裴侍郎看重的人。
顏青眼珠子一轉,指使下人道:“快起攔著那些人。這許解元可不是一般人,說不定就是這一次考試的狀元,這要是打壞了可怎么好?”
說著,還親自去攔,并帶著重傷的許兼去看了大夫。
第二天在朝堂上,有大臣把這事兒告訴了大昌帝。
并特意把被打的人的名字說了出來。
而一直看到許兼的裴侍郎一聽,怒了。他看好的得意門徒,差點被當街打死。
裴侍郎氣急之下,一邊當朝怒斥宋從是莽夫,一邊夸獎許兼。
然而這時,有人出來幫宋從脫罪了。
就是顏青呀。
他先是拼命為宋從洗脫關系,甚至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攬。
緊接著大肆夸獎宋從年少有為,踩著自己去捧宋從。
看的朝堂上的官員莫名其妙。
大司馬顏家中了邪了,竟然去幫宋家?
而大昌帝聽得臉色是越來越沉。
大昌帝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有把持住朝中的勢力?
因為大昌帝善疑。
隸屬于黎親王的大司馬之子竟然幫他的心腹大臣宋家說話,大昌帝表示很揪心。
況且,宋從差點打死人釀成大禍的時候,確實是顏青幫忙攔著的。
顏青對宋從可不是表面功夫。
大昌帝善疑的心病又開始發作了。
但大昌帝沒說。他始終冷著臉,沒人知道他的想法。就連顏青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行為到底有沒有用。
平瑤不知道大昌帝是否懷疑上了宋家,但她至少確定了顏青的目的。
還以為基佬紫一般都是那什么呢。
結果不怎么靠譜呀。
所以,顏青想抓宴幾何跟宋從邀功,也只是為了在大昌帝面前做面子。
真是相由心生,平瑤一直覺得顏青長相很陰。果然心更陰。
帝王多疑,不過,只要宋家態度明確,想來也不會出什么事兒。
但是大司馬咬到的人,是不會輕易松口的吧?
平瑤思考著大司馬下一步計劃時,鏡柳拿著一封信進來了:“這是千溯樓寄來的,給重疏的。”
重疏接過信,上面“蘇”親啟。
蘇是重疏的本姓。重疏早已經不用了。
但是重疏在江湖是赤殺,在山花海樹是重疏。為了不至于讓別人把這兩個人聯系在一起,所以重疏取了個中間名,單一個蘇字。
平瑤喝了口茶,看著重疏看完信,嘆了口氣。
“怎么了?”
重疏道:“沒事兒。不過和一個朋友約了這個月末見去霜城去看霜花節,他來信提醒我一聲。”
“那你嘆什么氣?”
“自然是去不成,遺憾啊,還能怎么著?”
“怎么去不成?”
重疏一臉你真傻的看著平瑤:“就你這三天兩頭被人暗害的,說不定我前腳出了平陽城,后腳你就歸西了。”
平瑤一巴掌拍過去:“說什么呢你。你不用留在這里保護我,近期估計不會出現什么大的變動。云弋那邊應該也在關心著其他事兒。”
重疏一臉欣喜:“你確定?就沒有個萬一?”
“我看你好像很期待萬一呀?我的武功也不錯行嗎,再說了,不是還有一個免費的保鏢的嗎?你還是早點走吧,每天看你在這兒無所事事吃著我的喝著我的,我就心塞。”
“免費保鏢?誰······”
重疏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濯玉館外有人喊:“瑤瑤,你在里面嗎?這是濯玉館嗎,怎么像是個花園?”
濯玉館四周有著花園迷宮,路比較繞。
平瑤道:“這不是來了嗎?”
晏幾何的身影在花幕后若隱若現。
重疏道:“晏幾何為什么對你這么好?真是奇怪了,他一個江湖人到底來平陽城干嘛?”
平陽城遍地都是官,政治氣息濃重,壓根兒就不適合江湖久居。
“你管別人干什么。你快走吧,讓他看見你在這兒就不好了。”
重疏興致激昂:“那我就先走了,去霜城去。”
平瑤沖他揮揮手。
重疏起身就飛,一道紅色的身影從濯玉館的飛檐上略過。
平瑤正感嘆與重疏精湛的輕功,又一道青色的身影像風一樣掠到她身邊。
“剛才那個人是誰,是不是赤殺?”
晏幾何作勢要追。
平瑤拽住他的衣角:“人都跑遠了你追什么?你們有仇?”
“沒有啊,”晏幾何在平瑤對面坐下,“就是想跟他比試一下。不過剛才看到赤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兒。你說把宋從釘在石獅子上的人,是不是就是赤殺?畢竟那件事兒沒幾個人能做到。”
恭喜你,你真相了。
平瑤喝了口茶:“誰知道呢。”
誰知道呢,反正她是比誰都知道。
“對了,這赤殺怎么總是往梨跑?聽說他在江湖上神出鬼沒,很少有人能見到他。但我在這兒都見過他兩次了。”
因為他在這兒住呀。
平瑤放下茶杯,一本正經的編故事:“我們梨塘的姑娘怎么樣?”
“嗯······”突然問這個,晏幾何有些局促,實話實說道,“都挺漂亮的。看得出來你們選的人都是按美女選的。”
“對呀,去年冬天深夜,赤殺路過。他經過梅園時,正好看見一個姑娘打著琉璃燈,光影映著樹枝上鮮紅的梅花,照亮一片潔白的雪。赤殺頓時覺得那姑娘美得鮮妍如梅,潔凈如雪。那一刻,赤殺深深愛上了那個姑娘。所以,他有事兒沒事兒就往我們這邊跑,去見那個姑娘。”
平瑤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撒謊的技術真的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晏幾何被平瑤唬的一愣一愣的。
過了好久,晏幾何才頗有感慨道:“原來赤殺并不像外界傳言那般無情冷漠啊。”
“嗯。”平瑤笑盈盈的點頭。
晏幾何又獨自感嘆了會兒,才開口道:“對了,我邀請了一個朋友過來。我記得你們梨塘是可以邀請親人好友過來游玩兒的。”
“對,”平瑤笑瞇瞇的點頭,一臉奸詐,“不過要按人頭加錢。”
“啊,”宴幾何愣了下,“不過這樣應該也沒事兒。反正他也不缺錢。”
“你請別人玩兒,還讓別人拿錢呀?”
“不是,本來就是他寫信讓我來玩兒的。我現在在梨塘花的錢,都是他給我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