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黑神丸
許文馨是大儒,死后會有許多學子來吊唁,所以棺材就停在靈堂里,尸體也供認瞻仰,并沒有蓋棺。
因為是冬季,靈堂里除了棺材前有燒過紙錢,其他一點火都沒生,屋子比較陰冷,所以即便是真的尸體,也能保存個幾天。
林孝玨和薛世攀走到棺材前,薛世攀怕林孝玨害怕,特意提醒她小心。
林孝玨點點頭,但還是大咧咧扒著棺材板,就把腦袋插進棺材大頭的方向。
因為許文馨的腦袋就在那一邊。
薛世攀看她一張臉都快要貼到自己老師的臉上了,心里十分無語,這個人估計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薛世攀靜靜走過去,在她耳邊低聲問:“怎么樣?”
丫的這是靈堂,這么低的聲音,還冷不丁在耳邊響起,心臟不好的以為鬼來了。
好在林孝玨有心理準備,不然非嚇一跳不可,她回過頭同樣用陰沉沉的聲音慢慢道:“離我,遠一點。”
她故意陰著臉,聲音從肚子里發出來,不張嘴,瞪著眼睛,嗓子又低,像是被臟東西附了身,給薛世攀嚇一蹦跶。
等薛世攀站好了再看她,已經沒了方才的鬼里鬼氣,反而嘴角有種耍戲人得逞的小得意。
薛世攀就知道自己被報復了,心里無奈但還有點小甜蜜。
他后退了一步道:“嚇著你了?我忘了你看的太認真。”
林孝玨便不再記仇,招手叫他過來,同時看著許文馨的臉問道:“你看先生,跟別的死人,有何不同?”
薛世攀見過死人,從無錫到江西,瘟疫橫行餓殍滿地,然后就是攻打江西城的時候,戰爭過后,地上全是斷手斷腳一身黑血的尸體。
更殘忍的是風少羽。把尸體堆在一起點火焚燒,臭味飄了幾天幾夜,這些他都遇見過,有時午夜夢回還會想起。
所以要問他對死人的印象。就是灰黑浮腫的肌膚和腐臭的氣味,要么就是干涸的血液。
薛世攀也學著林孝玨的樣子細看自己的師父:“閉著眼睛,面色灰紫,唇色發青。”這就是死人的樣子啊。
忽然,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驚訝道:“老師嘴唇動了……還有眼睛,你看見了嗎?”接下來就是聲音顫抖,手一下子抓住林孝玨的手腕,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你看見了嗎?”
林孝玨點點頭:“我看見了。”
薛世攀抬起頭,小鹿一眼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林孝玨:“老師真的還活著?”
林孝玨又點點頭:“活著……”
她后面話還沒說話,薛世攀另一只手也搭了上來,他雙手緊握住林孝玨的手,緩緩抬到眼前:“救救老師,你一定要救救老師。”
林孝玨心道:“我也沒說不救啊,你抓我手干什么呢?”她反手拉住薛世攀的手道:“我也沒把握。你先去摸摸,他的胸口。”
薛世攀任她按著自己的手腕,把他手從壽衣前襟探進去,然后放在胸口的地方。
薛世攀不理解的看著她。
林孝玨放開手站好到棺材旁,問道:“怎么樣?你摸著,什么感覺。”
許文馨平時看著挺清瘦的,沒想到很有肉,薛世攀手抓了兩下,濃眉一蹙,目帶不解看向林孝玨:“皮肉還很柔軟。”
“還有呢?”
還有?那他不知道她想知道什么。
林孝玨想等的答案薛世攀遲遲沒有說出來。她挽起袖子自己也把手探進許文馨的胸口。
可胸口就那么大的地方,薛世攀的手還在呢。
林孝玨碰到一根肌膚很細膩的手指,才想到這家伙是很沒眼力見的,淡聲道:“你拿開。”
薛世攀本來心跳加速俊臉發紅。聽見這一聲,如遁入九霄云頂卻被人叫醒了。
像碰到火一樣,趕緊收回手來。
好在屋子昏暗,他想林孝玨是沒看到的窘迫的。
林孝玨當然沒心思研究他,她手按著許文馨的胸口探試了很久,終于她眉心的一點顧慮慢慢散開:“摸到了。你看,這么冷的天,先生的胸口,還沒有涼,有暖氣,能活。”
薛世攀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他挽起袖子也很高興:“是嗎,那我再試試。”就要去探許文馨的胸口。
林孝玨很有眼力見的拿回自己的手。
懷揣小心思的薛世攀:“……”但手還是探了進去,他不知道這樣的溫度是不是就是還有救,只是感到不冰手。
他完全沒有經驗,最后悻悻然把手扯了出來。
而這時林孝玨卻不管他到底懂不懂這些癥狀,她低頭從腰帶里摸出一個小瓶。
然后舉在眼前舒心一笑:“醫者茍不預備,一時何以湊效乎?”說著從小瓶里倒出兩顆藥丸來。
薛世攀能聽懂她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對于這種救急的藥,醫者一定要隨身預備,不然需要的時候怎么才能見效?
他疑惑問道:“那你這急救藥,是什么藥?能救回師父?”
林孝玨道:“叫黑神丸,你拿些水來,化開,給先生灌下去。”
薛世攀一邊疑惑這黑神丸是什么東西,一邊去找了水來。
靈堂里沒有清水,但靈堂之后有守夜的小屋子,那里有供下人喝的水,薛世攀端著碗從那邊走過來,還小心翼翼的。
林孝玨待他走了一半路就過去接他,見水太滿,倒掉一半,然后把兩顆黑神丸溶到水里,再用食指攪合攪合。
平時吃穿用度都講究干凈的薛世攀:“……”
林孝玨見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心里惡趣味的想,童便你都喝過,還在乎這個,笑了笑抬起頭道:“用藥啊,湯劑,見效快,而丸者,緩也,所以化開來,見效快,這個黑神丸,是治療婦人,產后安神定魂,祛瘀生新的。”
薛世攀聽得直皺鼻子:“婦人產后用藥,你用來救老師,這能行嗎?”老師也不是生孩子死的。
林孝玨用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看著他,道:“這里的主要成分,是陳墨,化血化瘀的,你看老師臉色青紫,是淤血沖心,昏過去了,此藥雖然不是治療這個病,但是對癥,你要學會變通啊,等醒了,再給老師開藥調理,現在用這個,沒錯。”
“啊……”薛世攀了然一聲:“似懂非懂。”又笑道:“反正聽你的就是了。”(未完待續。)
ps:詳見徐靈胎醫案,徐靈胎,清朝注明醫學家,生與康熙三十二年,是作者菌十分喜歡的一個醫者,其實他不算是個醫者,因為他還要別的專業,水利專家,這個人十分聰明,學醫是自學成才,專業學醫的還沒有他厲害呢,最可氣的,水利天文醫術什么都會,丫的后來為了孝順老娘,又去學唱戲,唱的還不錯,不錯也就算了,順便又寫點音樂著作,叫樂府傳聲,所以說學問到了一定程度是相同的,往往就是有那么一些人,這也學的好,那也學得好,人生沒si了,女主就有他的影子在。
(紫瑯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