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來看方子的。
但來饗悅樓里看病的人逐漸少了。
林孝玨終于能趕在飯口吃個晚上,可剛一拿起筷子,曲國雄又敲門進來了。
跟林孝玨一起吃飯的周情媛陵南和周四都放下碗筷,陵南道:“得,又吃不成了。”然后看著曲國雄:“曲先生您就不能等一會兒?”
曲國雄笑的訕訕然。
林孝玨指著陵南的飯碗:“吃。”
周四捂著嘴笑,陵南:“……”趕緊低下頭去吃飯。
林孝玨站起來問曲國雄:“是什么事?”
曲國雄道:“這次不是病人,是有位性茍的老者領了五個人要見小姐好看的小說。”
“姓狗?!”陵南噗嗤一聲笑出來:“怎么不姓貓?”
陵南回頭看她:“一會告訴茍太醫上來咬你。”然后跟曲國雄道:“是太醫院的一位太醫,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應該一直在郊外給百姓看病來著,如今來必然是有事,我下去看看。”
林孝玨和曲國雄走了,陵南看著門口人影漸遠,看著周情媛和周四呵呵笑:“還有人姓豿的,真是可憐,他們一家人,從小都要被人叫豿狗。”
周四道:“也只有陵南姐這樣的人才會給人家取外號。”
陵南一本正經的搖頭:“我是跟小姐學的,你別看小姐不說,她心里一定已經給這位茍太醫取好了外號,不信你哪天問她。”
周四道:“我可不去問。”
周情媛見二人說的熱鬧,問陵南:“妹妹看著不像是會給人取外號的人啊?她總是……”她嚴肅著臉。
陵南和周四相視而笑的神情有些怪異。
然后陵南看向周清媛:“七小姐,有時候你別被小姐的表面騙了,她很頑皮,也很愛捉弄人。”
周清媛心中說不出的怪異,聽她這一說,林孝玨怎么跟人一樣?她認真問道:“怎么說?”
“小姐啊……”陵南手指揉著太陽穴,一副不好說的樣子:“這么說吧,有一天,小姐正在說話,一只蚊子在她頭頂路過,后來那只蚊子摔死了。”
周清媛不解:“那到底是怎么樣的?蚊子怎么會摔死啊?”
“是啊好看的小說。”陵南哈哈笑:“蚊子讓小姐給冷笑了,捂著肚子忘了飛,就掉在地上摔死了。”
周清媛:“……”這都什么。
周四見周清媛沒笑,陵南自己被自己的冷笑話笑的前仰后合,就對周情媛道:“我們家小姐是性情中人,僅此而已。”
“對。”陵南道:“就是這個,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林孝玨到一樓大廳的迎客處見到了茍太醫等人,她忙行禮問好:“諸位辛苦了。”
茍太醫對其他人道:“這位就是周小姐了,我跟你們說過的。”然后給林孝玨一一介紹眾人,林孝玨都一一行了禮,又請諸位落座,然后問道:“幾位老先生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茍太醫對林孝玨道:“平日里也跟小姐沒甚往來,這次來是要麻煩小姐事的,很不好意思。”
這時小二擺上了茶水糕點,林孝玨請諸位用著,后道:“茍太醫您太客氣了,我時常聽人說起您的善名,一直敬仰您來著,您能有事找我,是我的榮幸,但說無妨,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茍太醫跟眾人道:“你們看看小姐這氣度,比我那些同僚強多了,這才是醫者該有的樣子嘛。”其他幾人點著頭。
林孝玨莞爾一笑:“您說吧。”
茍太醫這才肅然的看著林孝玨:“向來聽聞小姐在醫術上頗有建樹,那日土城一見,果見小姐是有些斤兩的,我們此次前來,也是得了韓大人的支持,小姐知道我們這些人這些日子一直是在城外行醫的?”
劉老病之前,這些人一直跟劉老有聯系,太醫院的太醫們不愿意去城外行醫,城外的瘟疫無人管,韓大人出獄后,林孝玨就通過劉老把這些民間醫者推薦給了韓大人,所以說,他們在郊外村屯行醫這件事還是林孝玨促成的,她豈有不知道的道理好看的小說。
林孝玨點頭:“聽人說過的。”
茍太醫道:“村屯不比城里,藥材緊缺,就算我們去了,也收效甚微,不過是讓那些百姓安定了一點,逃竄流亡的少了,而且我們中,也有三個老家伙辭世了。”說到這,大家的表情都變的十分肅穆,中間還帶著傷感。
村屯和城里的區別,辛苦與無奈林孝玨在無錫的時候就感受過了,什么都艱難。
她深深頷首:“您們辛苦了。”
茍太醫笑道:“我們都老了,能死在救人治病上是死得其所,榮譽著呢,小姐不必難過。”
林孝玨身后的曲國雄聽了臉上有些動容。
茍太醫又道:“上午韓大人送信來,說小姐將霹靂散的方子公布于眾了,我們幾個老家伙是來抄方子的,當然順便想問一問小姐,還有沒有制霹靂散的藥材了。”
林孝玨道:“還能搜刮出十斤而已,我這邊是空了。”
茍太醫聽著有些失望。
有一位老者道:“十斤也能救不少人性命呢,十斤行,十斤行了。”
茍太醫點點頭,然后看向林孝玨:“我們幾個使使勁,制藥要比小姐一個快,小姐能不能行個方便,把這些藥材地價賣給我們吧,這村屯真的跟城里比不了,城里再不濟也能扣出一點藥材,可村屯就無能為力了。”
林孝玨道:“一會全部拿給你們,我這里的我自己想辦法好看的小說。”
曲國雄忍不住道:“幾位老先生不是朝廷派過去的嗎?怎么朝廷沒給配藥材嗎?”
一個老者道:“配了,不過都是合劑局陳放了多時不用的,也不是一些常見藥材,瀉火清熱的藥一味沒有,你說哪家治瘟疫不得用上黃連啊,這都沒有。”
茍太醫道:“可這樣的藥材還是韓大人千辛萬苦要來的,可惜他不懂得醫理,不知道藥材有用沒用,我們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治病的時候沒辦法,就把這些藥材發給那些百姓,命大的喝了好了,其實也不是治好了,瞎貓碰死耗子,當然多數都治不好病。”
曲國雄道;“聽了真是心酸。”
可心酸又能怎么樣,林孝玨眼皮垂了垂,她一定要把手伸到朝堂上去,不然什么善舉都是免談,像這樣的天災光靠她這樣的一腔熱血根本無法有作為,還得朝廷出面才能解決大問題,可惜她不是男子。
茍太醫等人又說了一些郊外村屯的事,往往都是凄慘悲傷的故事,直到天黑的不見人和物了,茍太醫等起身要告辭,他們還得回到村屯去。
林孝玨讓人將藥材收拾好,拿給茍太醫等人,然后又抄了四個方子給幾人。
“這四個方子是我在無錫時治療瘟疫的心得,主要是用于外感病,從輕到重,最輕的可以用桑菊飲,重的有連花清瘟……我都標寫的明白了,大約的病癥,癥狀和用法用量,幾位拿去用吧。”
茍太醫拿到方子身形顫抖,他將方子傳閱給其他人看,然后看向林孝玨嘴唇都帶著激動:“小姐,您是老夫行醫以來,見過最大公無私的一人,當年老夫在賢王府向人借一本書看,人家還要收我千兩銀子呢,這方子您就這么拿給我們了?”
林孝玨點頭:“咱們有知識共享,醫術本來不是神秘的,就因為大家都藏私,所以被弄得神神叨叨好像玄學一樣,多有交流看起來好像是把自己的東西拿給了別人,但一山還比一山高,智者千慮還必有一失呢,不交流人就狹隘了,知識就更狹隘,所以我有不懂的,也請諸位多多指教與我,這樣好的知識才能大浪淘沙,一代傳給一代全文字小說。”
茍太醫感嘆道:“小姐見識比我們高好幾個臺階,我們好像是無法給小姐指點了。”
“您就不要捧殺我了,單絲不成線,獨木難成林,我年輕,正需要諸位的提攜呢。”
大家都說著好好好。
林孝玨將幾位老者送走,剛好她就在門外,想了想,提步向第九家店的方向走去,曲國雄道:“小姐您要去哪?”
林孝玨回頭道:“您回吧,我去看看劉老。”
她忙的腳打后腦勺,對外祖父多有怠慢,幾位老者來,就想起來了,已經兩天沒去看人了。
曲國雄聽了回身進了饗悅樓,林孝玨獨自一人走在街上。
天氣乍暖還寒,這樣的晚上更是冷的,街道兩邊只有她的店鋪偶爾有燭光閃動,星星點點,一點也不明亮。
林孝玨眼看到了鋪子門口,一陣冷風吹過,忙攏了攏衣領,這時身后的勁風更強了,不像是巺風,倒像是有人來。
“誰?”她警惕一回身,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即罩在她的眼前,接著她就被人抱起來,在原地轉起了圈圈。
“你想沒想我?”
林孝玨:“……”她被轉的頭暈目眩,忙道:“蘭君垣,你快放我下來,我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