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郊外的一戶農家院里,林孝玨支開周二,把周清池帶到房里,幫她簡單梳洗一下,然后從屋里找出一個包袱遞給她:“里面有換洗的衣物,先穿上吧,然后讓二兄弟帶你走。”
周清池見這農舍中再無其他人,屋內擺設也都落了灰,外面陰天,屋里也昏沉沉的。
明明是一間空置的房子,那怎么會有包袱在屋里呢?
原來這一戶人家在瘟疫的時候都死光了,應該說著院子附近的居民都死的死走的走,現在這屬于一片荒地。
林孝玨對這里很熟悉。
她既早想著要謀殺少施行醫,當然也會把周清池殺少施行醫的可能性也算進來。
如果人是周清池殺的,她當然要幫她善后,所以早在這里布置好了所需要的東西。
但是這一切周清池都蒙在鼓里。
她接過衣物疑惑的看著林孝玨:“姐,這是你事先就準備好的嗎?你怎么知道我會用得上?”
“你如果用不上的話,就是我來用了。”
周清池蹙蹙眉頭。
林孝玨道:“我長話短說,你跟少施行醫之后來的來往我都知道了,所以今天我一直跟在你身后,若是你不殺他,我就要動手了。”
周清池想到背后一直有人盯著自己,而自己跟少施行醫做的事……
心中又是羞惱但又感激這個姐姐的是時候出現,不然她現在根本沒法脫身。
林孝玨拍了拍周清池的肩膀:“別恨我,我真的很想殺死他,如果你不動手,今天我殺了她也會嫁禍到你身上。”
周清池身子一顫,如果她不動手,那么她就是甘愿委身于少施行醫。
那么她在這個姐姐心里就不配做周家人。
所以這個姐姐會連她一起弄死。
果真這個姐姐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人。
她怒紅著臉道:“姐你把我想成什么樣的人了?我是周家的兒女,雖然我做錯了事,但我怎么可能知錯不改?還跟那畜生來往?”
林孝玨莞爾笑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我們周家的女兒,定然不是孬種,所以我沒看錯你。”
因為她沒砍錯她,所以她舍命把她背出來了。
周清池頓了一下,繼而委屈一笑。
林孝玨道:“快去換衣服,你得走了。”
周清池也沒問她要把她安排到哪里,先換了衣服再說。
不一會的功夫,她換了一身素色的衣服,料子沒那么華貴,但看起來很端莊。
林孝玨看著她點點頭,道:“這樣就不會太引人注意,眼下京城你呆不了了,跟二兄弟到各地走走,當散心。”
周清池詫異的看著林孝玨:“姐你讓我離開京城?那要走多久啊。”
“一年半載吧,等風頭過了再說。”
周清池聽了臉沉默下去,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其實她不走林孝玨也能保住她的性命,但是就怕那流言蜚語她受不了,萬一少施家不依不饒,那她跟少施行醫的事就壓不下去了。
還不如躲一段時間,時間是療傷的良藥,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就算有人提起,她的心境不同,也就沒那么在意了。
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如果實在不愿意出門,那就留下吧。”
周清池突然抱住她,哽咽道:“姐,我走,你讓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不是常常跟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閱人無數嗎?我走,我得跟你學習。”
林孝玨默默的點著頭。
周清池的哽咽聲更大了:“就是想娘了,出來這么久都沒見她一面,她稍信兒要來醫館每次都被我搪塞過去,我真的很想她。”
林孝玨眼睛也有些濕潤,道:“就是會苦了你和二伯母,她會擔心你的。”
周清池哇的一聲哭了:“姐,我對不起娘,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咱們周家。”
林孝玨讓她站直了,幫她擦著眼淚,笑道:“傻丫頭,當你給少施行醫那一刀的時候,就算你做錯什么事,我都原諒你了,何況你沒有做錯事,就是經驗不足,被人騙了,小孩子很容易被人騙的,那是壞人的不對,你沒有錯,要非說有錯,那就是你還不懂得人心險惡,等你長大了就好了,等你長大了回頭看,這些都是你的財富,她能讓你更堅韌,不要太責怪自己。”
周清池一邊擦眼淚一邊點頭,苦笑道:“姐,我真是幸運,能有你這樣的開明善解人意的姐姐,如果換做其他人家,我現在可能已經死了。”想著自己的父親和兄弟,都是嫌棄她的。
林孝玨拉著她的手道:“別說這些漂亮話了,事不宜遲,趕緊走吧。”
周清池戀戀不舍得看著她。
林孝玨拉著她出了院子,屋的天空好像更陰沉了,就像周清池此刻的心情一樣。籬笆門口周二正警惕的看著四周,順便等著她們呢,見她們出來,忙掀起簾子:“九小姐,咱們走吧。”
周清池坐上馬車,林孝玨跟周二再三叮囑:“你們出門在外一切小心,記住除了人命,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命在,失去的什么咱們都能找回來。”
周二笑道:“小姐你放心吧,晚上我就能跟馬幫的人匯合了,人多,肯定不能讓九小姐吃虧。”
“你自己也保重。”
周二點點頭。
周清池掀著車簾看著林孝玨:“姐,我們走了,你怎么辦啊?”
“我自己回城,你們快走吧,我都安排好了。記住好好對待自己,有什么需要就跟他們說。”
周清池忍不住又哽咽起來:“姐你要保重啊,對了小小被我扔到街口了,姐你幫我照顧她。”她帶著小小出來的,但不能帶小小去見少施行醫。
林孝玨點了點頭。
這時周二已跳上車,回頭道:“九小姐,咱們走了。”
林孝玨擺著手:“你們路上小心。”
周清池走了很遠還在跟她揮手:“姐,別跟我娘一般見識,幫我孝順她……”
林孝玨一直微笑著揮手,目送他們的馬車消失在陰暗晦澀的天地間。
送走了周二和周清池,林孝玨一屁股坐在院子門口的大石頭上,石頭寒涼一瞬間冷透她的全身,但她沒有站起來,她看著黑滾滾的云空咂咂嘴。
什么安排好了?那都是借口。
要殺少施行醫這件事只有錢勇周二知道,周二走了,那能來接她的就只有錢勇,可是錢勇當時跟人打了起來,現在脫沒脫身還是個未知數,她要回不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