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暖淚眼汪汪,小臉上滿滿的是害怕,茫然不知所措。
最后,靜憫沉思了半天,將玉環又掛回了她的脖子上,長長嘆一口氣道:“我想,這個玉環大概已經救過你一命吧?玉環應該斷過……這輪回靈玉只怕再也沒有用了……”
后來,第二天靜憫就去白梨觀出家了。秦暖心中暗暗猜測:靜憫出家應該和自己和玉環斷掉這件事情沒有關系吧?因為出家是需要官府簽發度牒,還要交一大筆錢,還有名額限制,可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
后來,也許這五年的生活太安寧舒適,也許這具身體是個正在生長的小孩本就容易忘事,這件事件就被她忘到了腦后。
現在秦暖突然想起了這件事,也想起靜憫提起的的那個名稱:“輪回靈玉”,這個玉環的名字叫“輪回靈玉”……
秦暖正陷在沉思中,茉莉兒突然跑了進來,急慌慌道“大娘!大娘!”
秦暖被嚇了一大跳,皺眉斥道:“干什么驚驚乍乍的?”
茉莉兒顧不上看秦暖的臉色,語氣很是急促道:“小郎剛剛喝了熱熱的姜湯,可是、這會兒老太太又哄著小郎喝冰涼涼的酪漿!不說小郎本來就不能喝涼的,就說剛剛……”
秦暖一聽,頓時胸中一團火就爆了開來!她沒有聽完茉莉兒后面的廢話,拎著裙子就急急向劉氏的房間中跑去。
跑到劉氏的房門口,就看見秦康依偎在劉氏的懷中,劉氏滿臉慈祥,一手摟著秦康,一手端著一杯酪漿,笑瞇瞇地問道:“我的小乖乖,好喝吧?”
秦康兩眼彎彎成了小月牙兒,“好喝!”
杏兒在一旁湊趣道:“這酪漿里面,老太太可是加了不少糖的,甜絲絲、酸爽爽的,又涼絲絲的,吊在井水里浸了大半天,不好喝才怪了!”
平嬤嬤在一旁急的直搓手,吶吶道:“小郎不能喝涼酪漿的,剛剛才喝熱姜湯的……”
秦暖一步跨進房中:“阿婆,阿弟他剛剛出汗又受了涼,正喝姜湯給發一發,不能喝涼酪!”
秦康睜大了眼睛,“阿姐,那怎么辦?我已經喝了呀!”
劉氏頓時就惱了,板臉訓斥道:“這么大熱天,還給小孩子喝姜湯,真是豬油蒙了心么!”
秦暖差點沒被這倒打一耙的話給氣得噎死,一把拉過秦康,“那也不能給阿弟喝涼酪,阿弟一直脾胃弱,向來不能喝涼……”
“砰!”的一聲,劉氏將杯子重重地頓在了桌子上,打斷了秦暖的話:“我心疼康兒,倒是做錯了!”
秦暖摸了摸秦康的頭,額頭微潤,涼涼的,很明顯是喝了熱姜湯后,剛剛有了些汗意,又被冰涼的冷飲給壓了下去。
劉氏又把小孩子弄了一趟忽冷忽熱!這樣子連著三番兩次地故意整蠱小孩子的身體!生怕秦康不生病嗎?
秦暖氣得胸口悶悶地痛,劉氏明明知道秦康脾胃弱,向來是不喝冰涼的東西的!還在這里故意裝慈愛!
秦康伸出軟軟的小手,握住秦暖的手搖了搖,“阿姐,別生氣,阿婆是心疼我!”
隨后他又走到劉氏身畔,抱著劉氏的胳膊道:“阿婆,別生氣,阿姐是怕我生病,不是要頂撞阿婆的!”
劉氏張開手臂抱住了秦康,“心肝兒”“肉兒”都叫了起來,又“啪、啪”地拍著大腿,嚎道:“我的乖孫兒啊——還是你懂事!我知道你阿姐是個好的,只是被那豬油蒙了心的老貨挑唆了!你個黑良心的老貨!不好好地帶我家乖孫兒,盡做些鬼鬼叨叨的事兒——”
平嬤嬤頓時眼淚就下來了,哭道:“老太太,你不能這樣冤枉人……”
“呸——”劉氏啐了她一口,“我冤枉你?你個爛心肝的東西,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婆子,不把我當正經主子是吧,就是想挑唆得小主子都聽你的是吧!呸!你以為這個家什么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
劉氏嘴里罵著平嬤嬤,卻眼睛卻直直看著秦暖,很顯然,她要罵的是秦暖。
秦暖面無表情地牽過秦康,“阿弟,你今天還一句書都沒讀,快去把《千字文》讀上三遍,不然過兩日去了學堂,先生考問,你答不出來要挨訓斥的!”
說罷,拉著秦康出了房門,又扭頭對平嬤嬤到:“平嬤,你還杵在那里干嘛,不跟著小郎照看?”
平嬤嬤忙抹一把眼淚,低頭快步跟上。
走到院子里,便又聽見劉氏拉腔拖調的哭嚎聲:“天吶——這日子怎么過啊!一個二個都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啊——天吶——可憐我老婆子一片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啊……”還伴隨著“啪、啪、啪”拍大腿的聲音和“砰、砰砰”拍桌子的聲音。
秦暖忍不住又咬緊了牙槽!劉氏現在已經完全地還原她的潑婦本色了!毫無顧忌地開始橫行霸道,雖然她的演技拙劣,但是秦暖作為孫子輩卻奈何不了她!
次日大殮。
儀節繁縟的大殮,在道士亡故后第三天進行,將遺體移放到棺材中。
觀中的仙姑們都穿戴著正式的冠帶法服,沉靜肅穆地按照規儀進行大殮儀式。先安棺,將石灰、梓木七星板、笙簞、雞鳴枕等放入觀中,之后讓四個人將衾被裹著的遺體放入棺材中,又擺入傳策,符鏡以及生前的隨身經法和物件。靜憫和安嫗的遺體入棺后,仙姑們在棺頭鋪席燃香設供,擊磬唱禮三寶,三拜亡者。
靈堂中一片誦詠經文之聲,秦氏一家不會唱念經文,只是跪在最后面低聲哭泣。
看著棺蓋蓋上,秦氏又一次哭暈了過去。
石二郎等人急忙給她掐人中,灌熱茶,才讓秦氏悠悠醒轉來,石二郎作為一個愛護妻子的好丈夫,這回堅持讓秦氏在一旁坐下休息一會兒,不讓她繼續跪下去。
秦暖不等秦氏說話,便半扶半拽地將早已沒了掙扎力氣的秦氏拉到了角落里坐下,然后乘人不注意,悄悄將幾片人參塞到了秦氏的嘴里。
這人參片是一早出門前,秦暖叫梔娘給備下的,就是防著秦氏身體出狀況,秦氏昨天白天守了一天不說,晚上也必是在靈前守了一整夜的,今日又是大殮,可不能讓她把身體給折騰垮了。家里還有一個劉氏正在虎視眈眈地等著她呢!
秦氏一怔,含住參片,感覺分外暖心,又有些訝異,望向秦暖,秦暖垂眸道:“阿娘得保重身體,外祖母雖然去了,但是她必然不愿意看到你把自己身體折騰病了!母親若是病了,家里那么多事情,誰來管?阿婆是個什么樣的人,阿娘也清楚!還有小弟身體弱,家里若是亂糟糟的,小弟要是照顧不周的話,也生病了怎么辦?”
秦康因難產而體弱,是秦氏最揪心的事情,秦氏最怕的就是秦康生病,別的孩子身上的小病到了秦康身上就是大病。秦暖怕她沉浸在悲傷中不能自控,只能用她最揪心的事兒來提醒她。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