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47前塵總有明晰時
正文147前塵總有明晰時
顧騰脾氣好嗎?
夏初并不敢茍同,雖說他還年輕,卻早早被顧將軍送入了軍中歷練,如今已經靠著軍功自己掙得了小校的軍職。筆%趣%閣www.逼ge.info這微末小官雖微不足道,卻也是一種變相的認可。
帶兵打仗的人,脾氣好?
夏初眼前不由浮現出前世她見過的幾位老將軍,那胡虬滿面粗獷的模樣,心底一囧,連忙甩甩頭晃了去。他即便日后子承父業做了武將,只怕也是偏向于儒將那一類的吧?
想起小定那一日,在鄭氏的默許下,隔著屏風同他說話時,他耳廓通紅的模樣,勾起了唇角。
“在想什么?”趙嫣然好奇的看向她,還真難得看到夏初走神的模樣。她下棋的時候很專注,平時言笑也安穩平靜,能讓她下意識露出這樣明顯的笑意的事情,還真讓人好奇呢!
夏初恍然回神,搖搖頭,道:“沒想什么。”
又打量著她一身紅妝似火,襯得她整個人更美了三分。
趙嫣然本就是灼烈如火一般的女子,紅色最是襯她。壓不住紅色的人就會顯得張揚,穿在她身上卻是鮮衣怒馬般恰到好處的襯托,讓她忍不住贊道:“嫣然姐姐今天真是太漂亮了。”
趙嫣然被她直白的夸贊說的面上微紅,帶著微嗔的眼角瞄了她一眼,道:“今兒是怎么了,嘴兒這么甜,倒有些不像你了。”若是夏挽秋說這話,她一定不會覺得奇怪,她素來就不知道什么是不好意思,夸人總是直接的很,常常會叫人無所適從。
“我不過是說了句實話。”夏初笑了笑:“二姐姐說出嫁這一日是普天之下的女子最美的時候,如今看著嫣然姐姐,竟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你就笑話我罷。”趙嫣然甩了她一個白眼,卻也跟著笑起來,忍不住叫丫鬟搬了銅鏡過來攬鏡自照了一番,點點頭:“且算你這話說的有理。”
兩人打趣了一會,外頭的兩個嬤嬤便進了屋里頭來,道:“良辰便道,還請貴人更衣。”
這‘更衣’卻不是換衣裳,而是在外頭罩上那層游龍戲鳳的嫁衣。那是宮里頭繡娘的手藝,外頭不得見,旁人也穿不得,便是皇子娶妃,也要獲得皇帝的允許。
趙嫣然是繼妃,本是穿不得的,不過太后懿旨賜婚,皇帝自然也要給洛王府這個臉面。
御旨特賜的嫁衣,只怕是每個姑娘的夢想,不過穿起來也累贅的很,這一層又一層套在身上,束縛又沉重。索性如今天氣也不是那么熱,趙嫣然身體素來不錯,倒也扛得住。
夏初是趙嫣然的儐相,聽了這話便站起了來,自己走到一旁,看著魚貫而入的一群丫鬟捧著大妝的衣裳,一溜煙的走進來。
她也不用那兩位嬤嬤指點,掃一眼便知道著衣的順序,在她們開口之前,便取了頭一件該穿在里頭的內襯起來,幫趙嫣然穿上,接下來便是行云流水的一通鼓搗,沒多久,那復雜的嫁衣便已經穿著妥當了。
兩個嬤嬤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就不需要她們兩個贅述,夏初自己心里頭就有一把明鏡,該怎么做該怎么穿,她就像是見過一般,動作自然流暢的沒有半點滯澀茫然。
……莫非是有人指點過她么?
兩位嬤嬤到底是宮里頭出來的,心里雖然疑惑,面上卻是半點不露聲色,見差不多了,便招了招手,又從門外走進來幾個丫鬟,只是這一次就不是衣裳了,而是釵環鳳冠。
其中一位嬤嬤親自替趙嫣然梳頭挽了發髻,用鳳釵定住,別上冠玉,這才退開了去。
夏初這才從丫鬟手中捧了鳳冠過來,放到一邊,道:“晚些再戴吧,沉得很。”
別看她端的輕松,那捧著鳳冠的丫鬟松手時可是明顯松了口氣的。只要想想這么沉的鳳冠還要頂在頭上,而且她上輩子還真的戴過,心里頭便有種莫名的寒意。
這真要堆在腦袋上,只怕都要折了吧?
她到底是怎么熬過來的?
從前的記憶,隨著年紀漸長之后,有許多已經模糊不清了,只是不知為何,這些瑣碎的事情反而記得仍舊清晰。
她仍舊記得她出嫁是陽春三月,一個萬里無云的日子,她像所有的新嫁娘一樣滿懷期待,就連滿身累贅的嫁衣也不覺得沉重。
那些本該模糊并忘卻的東西,不知為何卻一直記得。
這輩子,應該會有些不一樣吧?
打扮停當之后,先前那些被拒之門外的姑娘們便陸陸續續都進了她這個小院子里,先頭看見她得幾個姑娘家都愣了愣,方才知道原來夏初竟是趙嫣然特意請來的唯一一個儐相,心底不由琢磨上了幾分……事實上,若非夏挽秋先于趙嫣然出嫁,沒準這一次的儐相就不是她一個人,而是姐妹二人了。
二皇子府迎親的花轎抵達,洛王府的世子帶著幾個弟弟也不過是意思意思攔了攔門便放了行。迎親的嗩吶聲越發的近了,趙嫣然的笑容也緊張起來,臉上的嫣紅浮起之后便再也不曾消下去過。
姑娘們的恭喜打趣聲不絕于耳,不過有兩位宮中的嬤嬤在,也沒人敢說的太露骨了,一個個都保持著含蓄矜持的姿態,大家閨秀的不要不要的。
夏初夾在其中,倒也不那么顯眼了。只是她先前的表現讓兩位宮中嬤嬤印象太過深刻了,因此總是會無意中注意到她,不管是微笑的角度還是側身,她得一舉一動都像是丈量好的一般——那絕對是這些女孩子進來之后才有的,如同模板一樣的姿態。
方才夏初與趙嫣然兩人獨自相處的時候,神態就要肆意的多。可是她這般模樣,竟也沒有給人任何突兀的感覺,自然的仿佛她原本就一直都是這個模樣一般。
偶爾觸及兩人的目光,她還會露出淡淡的淺笑。
那笑容很輕很淺,卻有一種莫名的壓力,讓她們下意識的移開目光,看向別處。
沒一會,二皇子的催妝詩也作完了,屋里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夏初起身,將鳳冠替她戴上。
趙嫣然只覺得脖頸一沉,腦袋下意識的后仰,夏初替她扶了一把,這才換了過來。
院門打開,洛王繼妃走了進來。
洛王繼妃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眼眶也有些濕潤,滿是不舍。雖說趙嫣然并不是她親生的,可畢竟養了十多年,母女兩的感情還是不錯的。就算養個貓貓狗狗都會有感情,何況是人呢?趙嫣然生母去的早,洛王繼妃沒有自己的兒女,她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寄托了她對兒女的期望,自從知道自己無法生兒育女之后,她更是拿她當眼珠子一般。
北疆的日子那般艱苦,初到時洛王繼妃就病了一場,也是這丫頭床頭床尾的****照看。那時她才多大一點?不過是個孩子,卻十分的懂事體貼。后來漸漸好了,看她那么羨慕北疆的孩子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她更是不忍心拘束她。
洛王繼妃一直有些擔心自己的縱容會養野了她得性子,趙嫣然也確實像是北邊的女子那般,性子過分直爽開朗了些,人也有些太過強勢。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兒做兒媳婦,她一度擔心了許久,如今倒是有些慶幸了。
皇子妃,還是強勢一些的好。
若是……二皇子真如他們所料一般有那般造化,趙嫣然這性格總好過人人能欺負的軟柿子!
母女說了幾句話之后,洛王繼妃替她蓋上了大紅的蓋頭,便有四個喜娘魚貫而入,滿口吉祥話圍在了趙嫣然的周圍,兩個扶著她得胳膊,兩個跟在后面。
走到了門口,又有一名身穿紅衣的粗壯喜婆蹲下了身子,喜娘們扶著她趴到了喜婆的背上,由喜婆背了出去。
夏初等人只目送她們到了院門口,便在丫鬟們的指引下繞道去了前頭廳里頭,夏初的職責已經盡完,也跟著一道去了前頭。
夏家人赫然在列,柳尚書府自然在側,宋家也因為夏挽秋收到了請帖,姐妹三個多日不見,倒是在洛王府里頭重聚了一回。
“三妹妹。”夏挽秋欲言又止,拉了夏初的手,走到一邊,猶豫的看著她。夏初并不接話,只是看她自己在那里糾結了半天,終于還是開口問道:“你跟郡主說了沒有?”
夏初搖了搖頭:“大喜的日子,如何能說那些?”
對于一個新娘子來說,從一開始就打破她對于婚姻的期盼,真的好嗎?
即便日后真如夏挽秋所擔心的那樣,可至少最開始的時候,她幸福過。
上輩子的夏初從未恨過那個人,他們最開始的時候,也有過相知相守的甜蜜。那些如同泡在蜜罐里一樣的日子如今想起來時還會忍不住微笑起來,只是后來漸漸地,便變了味道。
她直至離世都不曾有過一聲怨尤,只期望來世,不要再重蹈覆輒而已。
夏挽秋一愣,她倒是沒有考慮過這一點,愣愣的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
是啊,大喜的日子,去說這般掃興的話,不就是擺明了要讓她不痛快嗎?
倒是她思慮不周了。
不過她思慮不周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她才讓夏初去轉達,不然就她這不過腦子的性子,還不把人給得罪了?雖說趙嫣然待她還算不錯,可到底身份上差了許多,她這心里可不敦實。
“這以后的事,日后再說。”夏初道,向著左右看了看,疑惑的問道:“剛才還看到大姐姐在呢,怎么這會子又不見了?”
“大姐姐身子有些不利落,讓丫鬟帶下去歇息去了。”夏挽秋不以為意的道,忽然眉頭一皺,說道:“糟了,我們快去找大姐姐!”
什么糟了?夏初一頭霧水的看著她,夏挽秋卻根本沒有注意到,直接拉著她得手便快走起來。
夏初只得跟上,一邊問道:“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你只管跟上來便是。”夏挽秋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總覺得女主不會這樣對夏雪善罷甘休。今兒這樣的日子,哪怕是王府也難免會有疏漏,她很擔心夏雪會出事……這是一種直覺,她根本無法解釋。
夏初見她一臉的擔心不像是作假,也不由跟著提起了心,便不再說話,拽住沒頭蒼蠅似的就要往人家客房里跑得夏挽秋,招手找了個丫鬟過來問道:“不知有沒有看見柳家的二少夫人?她有些不舒服,方才被你們府上的人帶下去歇息去了。”
“奴婢并未瞧見……”那丫鬟搖了搖頭,道。
“那可否勞煩你給我們帶個路,柳二少夫人是我們大姐,我有些不放心她得身子。”
“貴客客氣了,這是奴婢的本分。”丫鬟有些受寵若驚的道,便走在前頭領著她們去往客房的方向……因來的女眷多,總有更衣之類不方便的時候,洛王府特意設了一個小院子,專門用來招待各家需要休整的女眷。
院子外頭就有婆子守著,那丫鬟說明了來意,那婆子便道:“柳家二少夫人就在進門的第二個屋子里,還帶著兩個丫鬟呢!”
夏挽秋聞言頓時松了口氣,又在心里暗笑自己真是小說看多了疑神疑鬼,道:“多謝,不知我們姐妹二人能不能去打擾?”
“還請這位姐姐去問一聲才好。”夏初看向帶路的丫鬟,說道:“只說是夏家二小姐和三小姐來了便成。”
那丫鬟領命去了,不一會就帶來了一個眼熟的丫鬟,正是夏雪的陪嫁丫鬟扶風。
“二小姐,三小姐。”扶風的面上帶著一絲著急之色,見了二人,連忙行了禮,語速極快的道:“少夫人在屋里等著你們呢!”
兩人不禁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你且帶我們去見大姐姐。”
扶風點點頭,也顧不上施禮,立時便走在前頭帶路,兩人連忙跟了上去。
王府的丫鬟很識趣的沒跟上前,而是站在門口同那婆子嘮嗑起來。
“到底怎么回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