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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177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177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老夫人年輕時傷了底子,雖看著無恙,到底落下了病根。”太醫看了一眼焦急的望著自己的年輕女子,低聲道:“人上了年紀,難免比旁人病體虛弱一些。”
夏初明白了他的意思。
洛子謙并沒有生病,只是舊疾隱患于身,上了年紀之后,便藏不住了。
人的一生,生老病死都是難免,她的理智能夠理解,內心卻無法接受。
“不知可有什么方子能夠治愈舊疾?”
“若是年輕時調理得當還能挽回五六分,如今卻是晚了。”便是仙丹妙藥,也是無用,太醫無奈的搖搖頭,道:“老夫人是內疾,身子里頭虛弱的緊,虛不受補,大補之物都用不得,還是平日里多用些于身子有好處的藥膳,沒準能緩解一二。”
夏初忍不住露出了些失望的神色。
世人都知藥膳好,可這東西尋常人家吃不起,富貴人家也不愛吃。且它見效極慢極緩,若是從幾年前就開始用只怕還有些效果,如今……就似洛子謙自嘲的那般,她還能有幾年好活?
太醫看著她的臉色,也知曉自己這話說了等于沒說,畢竟夏府的老夫人年紀都擺在那里,活到這個歲數,都能算得上高壽了!
瞧瞧這京中的官宦人家,又有多少能有這般四世同堂的場景?
不過作為大夫,他十分能夠理解家屬們的感情,進宮做太醫之前,他也在自家的醫館給不少病患看過病,看過人間百態,有那不孝子孫的,自然也有孝順的。
這位定國將軍府的世子妃,倒是個純孝之人。
“世子妃不必過于擔憂,老夫人的身子養的不錯,只要日后精心注意著,好生調養,便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太醫委婉的勸道:“平日里要靜心養氣,吃食方面也注意這些,切忌大魚大肉葷腥油膩之類,清淡些最好,若是能吃些藥膳,就更好了。”
“我明白了,多謝太醫官,還請您留下幾個藥膳方子。”夏初道。
太醫欣然同意,到了側間留了幾個方子與她,又特意將醫囑寫了一份留用,這才結果彩云遞上的診費,告辭離去。
送走了太醫,顧騰望著小妻子臉上濃郁的化不開的擔憂,忍不住伸手攔住了她的肩頭,將她輕輕的拉入懷中,輕輕的抱住,安撫般輕拍著她的背脊。
這種時候,他是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可是對于親人來說卻是再殘忍不過的一件事情,他自己曾經經歷過,所以尤其能夠領會,自然就無法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種輕飄飄卻半點作用都沒有的安慰之詞。
除了擁抱,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被那個溫暖的懷抱擁住,夏初有一瞬間的怔忪。縱然他們已經是夫妻,已經有了那般親密的關系,可對她來說,她還沒有信任這個人到可以向他尋求安慰的地步。
成親數日,不過還是最親密的陌生人。
但這個懷抱撫慰了她,雖不能平息,卻有一種莫名的安寧。他身上沒有她曾經習慣的那種龍誕香,清清爽爽的半點雜味都沒有,隔著布料卻能察覺溫暖。
讓心頭微微溫熱。
“我沒事了。”半晌,她才想起要推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為自己一瞬間的怯弱與恐懼。連死亡都早已拋之度外的人,卻在害怕分離,這讓她有些臊得慌。
“倘若太醫沒有法子,咱們再找找民間的,不是聽說百草堂有位神醫?不如請他來看看……”這般羞澀溫柔的模樣令顧騰心中微微一動。
成親數日,他說不上多么了解她,可是也能感覺得到,這個女子的性子有些淡漠。她的情緒甚少有起伏,也就是晚上的時候,他才會見到她不同于平時那羞澀的一面。她規規矩矩半點不敢逾越雷池的姿態,有些僵硬又有些別扭,仿佛極是生疏。
……夏初并沒有在他面前可以掩飾她‘曾經經過人事’這個事實,也正是因為這個緣由,令顧騰覺得十分訝異。
他卻不知,自打成為皇后,每個月的初一十五,皇帝不過是來她宮中做個樣子罷了。
皇帝不能讓她孕育子嗣,而她又是皇后,不能像其他嬪妃那樣賜予避子湯,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不臨幸于她。
想當年,她嫁給那人的時候是十九歲,而當時,他已經有了幾個側妃,在她這個正妃院子里過夜的時候本就不多。搬入皇宮之后,她更是從未同皇帝有過多少親密的事兒!
他敬了她一輩子,對她心懷愧疚又如何?她并不稀罕,死前的心愿,不過是來世再不相見!
因此對于這檔子事,夏初其實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
直至嫁給了顧騰。
成親當日,她便察覺了兩個新婚之夜的不同,雖然那人與顧騰都算得上經驗豐富,不是生手了,但一個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另一個卻能兼顧她的想法……孰優孰劣,高下立現。
破瓜之痛難免,但丈夫在不在乎自己的心意,她卻一瞬間分辨了出來。
那個時候,她待顧騰的心,便有些不同了。
“神醫家里已請過了,你也不必太過費心。”她微微淺笑,想要告訴他自己無事,卻不知愁緒的眼底早已叫這人看盡了。“夫君不用替我擔心,我都明白的。”
“傻話,你是我娘子,我不擔心你,擔心誰呢?”顧騰伸出手,撩開垂在她兩鬢的一縷發絲,許是方才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發,因此有些松散了:“一會兒祖母只怕就要醒了,你不如重新梳妝一番,也不要叫她老人家瞧出來了。”
“好。”夏初點了點頭。
顧騰喊了桃兒來屋里頭替她梳妝,他自己就站在一旁看著,一邊打量著夏初曾經的閨房。
新宅這邊,夏初住的年頭并不很長,但屋子里的裝扮都是按著她素來喜歡的樣式,便是她出嫁之后也沒有多大改變。
這屋子十分的簡潔干凈,沒有什么多余的裝飾,除了那梳妝鏡與拔步床,還能顯出幾分女氣,瞧著倒不像是個女兒家的閨房。
不過屋里的擺設都很精細,雖不是什么貴重的,卻也并不簡陋。
只打量了幾眼,顧騰便心中有數了,夏初在夏老夫人這里,必然是個受寵的主。
此前他并不是沒有懷疑過,夏初畢竟是庶子的女兒,夏老夫人又能對她有幾分真心呢?老人家心軟,喜歡小孩子在跟前熱鬧,但要說教養她,卻未必了。不過眼下瞧著,夏老夫人卻并不是他以為的那樣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單看那汝窯的花瓶,南窟的精細擺件,便是價值不菲。而進來時,夏初和她身邊的婢女,面上可沒有半分的詫異,用具什么的信手拈來,可見都是素日里用慣的。
夏老夫人是真心待她好。
一個人的真心換真心,自然是百分之百的珍貴,他也就可以理解,為何夏初這樣在意夏老夫人了。這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他心里曉得夏老夫人同夏初定然都與他一般是有‘奇遇’之人,但她們之間曾經是個什么關系,他很是好奇。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正如顧騰所言,洛子謙很快就醒了過來。
太醫來的時候,夏初怕她驚醒過來不樂意,便特意著人點了安神香,否則以她的淺眠,只怕早就在有人進屋子的時候便醒了,又如何連把完脈都不知呢?
等太醫走了沒多久,夏初便命人熄了那香。
安神香對身子并沒有什么壞處,只是這青天白日的,睡多了晚上容易走困,洛子謙本就精神不好,夜里再晝寢難安,對她身子無益。
夏初送了顧騰出了院門,這才走進洛子謙的房里,見她精神奕奕的坐著,正與婢女下棋打發時間,不由便笑了起來:“祖母倒是好閑情。”
“今兒睡的不錯,精神自然就好了。”夏初讓人點香和收拾都做的十分的隱蔽,洛子謙并沒有發覺。她想瞞著一個人的時候,只要不是她想讓對方知道,根本就不會有半分察覺,這點自信,夏初還是有的。
她聞言笑道:“祖母今兒是睡的有些久了,小心晚上走了困。”
“怎么會,也不過大半個時辰。只多睡了一刻鐘,我最近覺多,無礙的。”洛子謙笑盈盈的道:“今兒用過晚膳,你們小兩口再回老宅吧!就當是陪陪你祖父和老婆子我。”
“便是祖母不說,我也是要留下來的。”夏初湊過去,故作委屈的道:“莫非真的是嫁出去的孫女潑出去的水么?祖母竟是一頓好飯菜都不舍得給我吃了。”
“我何曾這么說了?你這丫頭就是多心。”洛子謙白了她一眼,又笑道:“都嫁了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跟我撒嬌,你當還是幾歲大的小丫頭呢?”
這充滿暗示性的話語,叫夏初忍不住臉頰微紅。
還不曾跟洛子謙相認那會兒,她可是很認真很努力的裝成一個小孩子,不說撒嬌賣萌抱大腿,但也是盡量的裝成小孩子說話的語氣和口吻,有時候便是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受不了,卻還是不得不如此……畢竟,她可不敢讓人發現,她是個帶著前世記憶投胎的。
但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不管她偽裝的多么好,終究還是破綻百出。
不過是因為是家人,包容性高了很多,也沒有人會去懷疑,這才沒有被人發現而已。
但是洛子謙不同,她只怕一早就起了疑心了。
畢竟自己就是如此,難保有第二個呢?只是洛子謙也沒有料到,夏初會是皇后罷了,還是幾次三番的確認,直至她體內有一絲內力流轉,她方才確信。
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接下來這個世界的發展,實在有些出乎她們的意料之外。
旁人之事,暫且不提。
對于夏初來說,幼時那段日子,簡直就是她的黑歷史。這輩子她方才活了十幾年,便已經不想再回頭去看那慘不忍睹、令人不忍直視的幼年了。而且她還不是真正的孩子,長大之后就會不記得小時候干的那些蠢事,偏生她全都記得,而且還記得清清楚楚的,想忘都忘不了!
洛子謙這個時候提起她小時候,自然就是打趣了!
夏初略囧,無奈的道:“祖母又提起這個,那時候我……我不是還小嘛,不懂事呢!”想了想,又一副理直氣壯又無賴的模樣道:“再說了,孫女跟祖母撒嬌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么?”
“是是是,”洛子謙忍不住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就你歪理多。”
夏初嘻嘻一笑。
按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夏初的人,就屬洛子謙莫屬。若是平日里,她大概早就能察覺夏初的不對勁了,只是她如今精神短,竟是什么都沒多想,只當她剛剛出嫁,在顧家呆的不慣,這才有些小女兒情態。
當晚,夏初果然與顧騰在大房陪著夏老爺子和洛子謙用過了晚膳,才坐上馬車回二房。
“祖母的狀況,你同祖父和大伯父說了沒有?”上了馬車,夏初抬頭看了顧騰一眼,便小聲問道。
這是他們一開始就商量好的,要讓洛子謙吃藥膳,總得有家人配合。他們自然不會直說是為了她的身體,而是尋個借口全家人一道吃。
“自是說了,你還不放心我么?”顧騰一笑,又忽的想起夏老爺子當時的情狀,心里竟有些古怪的羨慕起來,忍不住說道:“你祖母和祖父,感情真好。”
“少年夫妻,一路相伴,自是好的。”夏初笑道。
只是那少年夫妻……卻并不是洛子謙。但她與夏老爺子之間的情誼,卻也的確是深厚無比,便是前世那人,只怕都不及。
不……應該說,洛子謙就從未真正在意過前世的那人。
皇帝又如何?得不到的心,始終是得不到的。
“你我也會如此吧?”顧騰卻是心中一動,笑著問道。
夏初微怔,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君若不棄,妾自當如是。”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