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音面上露出兩分茫然。
新郎官看見了,只覺得她這表情顯得她過分可愛,不由得低低笑了聲,將她按坐到了桌前,說,“餓嗎?吃些吧。”
連音確實覺得有些餓,也不再矜持,拾起一旁的筷子動手夾了菜便大方的吃了起來。
新郎官在旁看著,繼續繼續剛才說的內容,“當時客居高府,你因我被府上老夫人罰了一夜祠堂,你的這場橫禍是因我而起,自然該算在我身上。此乃你我之間的業緣。后來更是因為此事,你離了府去莊上暫居,這也不得不說是你我的業緣。這之后,我隨師父回了京內,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年來我時常會想起來你撫的那一曲,或許這也是業緣的一筆。”他說話的速度并不快,一句一頓,輕緩的很有韻律。
連音將這些業緣都聽完了,如果要刻意從中挑刺兒,那句句話里都能找到反駁點,但連音思索了片刻后覺得沒那個必要。
趁著吃東西的間隙,連音看了幾眼以后要攜手共度的人,最終點了點頭。
將口中的食物悉數咽下后,連音忽然有個重要的問題要問他,“我好像一直都不曾知道你的名字。”
新郎官一愣,這會兒真的被驚到了。兩人都成婚了,她竟還不知道他的姓名。
“薛穎。”他說。
連音反應了下,有些遺憾的說,“我本想說,今后可以喊你的名字,如今看來也沒法喊了。我今后喊你什么好呢?”
薛穎沒想到她竟然在想這些,總有些哭笑不得的無奈。但看她半點也沒有扭捏的模樣,也讓他原有的緊張去了不少。至于稱呼這事,他也跟著想了想,“如果你不喜歡喊夫君,那你可以喚我正宜。這是我以前的法號,也是我的字。”
連音咀嚼了聲,正宜?搖搖頭,覺得不對她的胃口。想了片刻,終于敲定,“我以后喊你阿穎吧。”
薛穎沒有任何意見,一副聽任她決定的樣子。
這稱呼就這么定下了。
一邊吃著東西,連音一邊與他聊了聊,談說的都是他出家的事情。
也是到了如今連音才知道,原來薛穎是代皇帝兒子出家的,也就是當今的太子。其中個中緣由薛穎沒有詳說,反正他從懂事起就是在寺里長大的,一直跟在澄信大師身邊學習佛法。直到去年他年滿二十,及了弱冠后才又還俗回府。
因著薛穎代太子出家這事兒,宮中皇帝和太子都待他很好,還俗回來的這些日子就是不停張羅娶媳婦的事兒了。說到這里他變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聽了太多想要張羅給他的姑娘的心思,他也是在這時候才確定了要娶連音為妻,只是那時候的連音還未及笄,他只能先將人選告訴了父母,隨后便由父母去做前期的張羅。
永平侯夫婦在得知了兒子有了想娶的姑娘后,心下高興的同時也有些擔憂,薛穎出家這么多年,認識的無非是和尚和農女,像他們這樣的人家自然不會任由薛穎想娶誰就娶誰,一得到了連音的名字后私下立刻就去查了連音的底細,一番查探后看著連音家世方面似乎可行,這才同意下來,隨即便是等著連音及笄時去尋了高賀承說親。
說到了高賀承,連音自然就想到了高連珊,于是又問了問他是怎么與高賀承說的。畢竟她那大伯父可是想讓自己女兒嫁給薛穎。薛穎沒還俗前就惦記著,沒道理人家還俗了就舍得讓出來了。
談起這事情,薛穎不由得神秘一笑,“我與他達成了協議,答應為他女兒擇一門好婚事,所以他才愿意盡心。”
連音猜測這一門好婚事必定是真正的好婚事,不然高賀承怎么可能甘休。而能比永平侯府更好的婚事,那豈不是就是上頭的人家了?這么一想倒也確實如此。
但看薛穎那笑,連音又覺得好像總還有其他的含義沒說出來。
薛穎也察覺了自己的笑似乎有些不正經了,忙轉移了話題,主動與連音說起了高連香的事情,“常伯侯府的二公子很不錯,虞侯爺與夫人也都是心善之人,你姐姐過去后日子只會逍遙。”
連音再次疑惑的看向薛穎,“難不成我姐姐的婚事也與你有關?”
薛穎低下了頭,不再說話了。
連音看了他一會兒,見他一直沒抬頭的打算,只能善解人意的不再追問。撤開視線的時候,她看到了他略略泛紅的耳朵尖。
高連香的婚事自然是他去張羅的。長幼有序,他若跳過高家幾位姑娘只求娶了連音后,他與連音的婚事會拖許久,加之連音與高連香乃雙胞,連音那里也會不樂意,所以薛穎干脆就將高連香的婚事一并置辦妥當了。這才順順當當的抱了美人歸。
不過常伯侯府確實是人人稱贊的人家,侯府上下從來都是和諧,二公子的個性也是頂天立地,所以薛穎很放心。只是這些話解釋起來要說的就太多了,薛穎不好意思說出口,好在連音放過了他一馬,他這才悄然松口氣。
薛穎的耐性很好,一直陪坐著等連音吃完,兩人這才洗漱一番睡了。
第二天一早按規矩是要向永平侯爺和侯爺夫人問安敬茶的,為此兩人起的都很早。薛穎并不太注重修飾,穿著也簡單,起床沒一會兒就弄好了,倒是連音身為新婦,需要妝點的地方多了去了,薛穎就一直候在一旁看著,安安靜靜的當他的美男子。
有他在場,伺候連音的幾個丫鬟都不敢動作太多,這梳妝的速度就顯得更慢了。
薛穎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待到連音起身的時候,他似乎又回來了昨夜剛揭蓋頭的時候,就這么驚艷在了他眼底。
他也沒多想,直接伸手包覆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幾名丫鬟看著他那樣珍貴小心的樣子,不禁在后頭眉開眼笑,全都為連音嫁了個良人而感到高興。
一路上,薛穎不時用言語安慰連音,讓她不用緊張,薛家兩老都是好說話的主兒。
其實連音一點兒都不緊張,但見薛穎不住的說,她也只好順著他的話說知道了。
他說上幾句,她說知道了。再說上幾句,她仍說知道了。
薛穎這才停下了喋喋不休的話,再細細看一看她的表情,淡然的好像并不是去見公婆,而是去逛花園。他這才嘆氣一笑,知道是他自己緊張太過了。
身邊的人終于停下了絮叨,耳根子清靜了的連音轉頭沖著他嫣然一笑。
這一笑扎扎實實的嵌在他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