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村長村支書大叔,你們也知道,大塘鎮本就有點兒偏僻,能來一趟鄉里不容易,尤其住在沈家洼村……”
“行了行了。我讓人一會兒給你們送來,總成了吧。”桃塢村村支書不耐煩地打斷了謝文樂繼續說下去。
隨后張紅梅楊民蘇幾個跟將要去大塘鎮的趙清茹一行七人揮手告別后,便跟著各自的村長、村支書離開了。
乘著沒人注意的間隙,趙清茹拉著呂迎春向謝文樂道謝:“謝謝你,謝前輩。”
“對啊,我還得謝謝你,謝大哥咧。若不是你,那幾只老狐貍,多半會將這點子口糧給吞了。”
謝文樂看行趙清茹的目光,炯炯有神。
“客氣什么,大家都是知青,互幫互助嘛。不管怎么說,我好歹年長你們幾個小丫頭幾歲。”
“也不知道沈家洼村的老村長今天會不會過來,都不認得去大塘鎮的路。”趙清茹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放心吧,沈家洼村的沈村長一定會來鄉里接人的。就算碰不到,今天也是趕集的日子。這里每月逢十會有大集市。實在不行,過了正午,我們就搭乘騾車回大塘鎮。”謝文樂又怎會察覺不到趙清茹這是在轉移話題。
“什么?有集市?”在一旁豎著耳朵偷聽的司甜嚷嚷了起來,“要不,乘著現在有空,我們也去逛逛?”
“還是算了。我們這樣大包小包的逛集市,太不方便了。”對于司甜的提議,呂迎春不是不心動。問題,行李那么多,也確實不方便。萬一一個不小心落下點什么東西,豈不是要郁悶死。
“小汝,你去逛集市不?”
趙清茹搖了搖頭,拒絕了。這會兒趙清茹確實沒有太大的逛集市的興致,一來物質充沛,真心不差東西。就算想掃貨,也得安頓好了,尤其睡夠了以后,再慢慢逛。
“甜甜,還是算了吧。迎春她也沒說錯。我們現在那么多東西,真的不太方便。”李月葒見自家好友司甜有點兒不高興,便輕聲寬慰道。
“哼,也不曉得那人到底來是不來!”司甜因為被人拒絕了提議,心里很是不舒服。
趙清茹與呂迎春只當沒瞧出司甜那點子不痛快,在安委會門口找了個避風且看得到門外動靜的地方,坐了下來。事實上,大塘鎮沈家洼村的老村長也沒讓趙清茹幾個等太久,也就一個多小時后,便趕著騾車,出現在了大家的視野范圍里。
沈家洼村的老村長,姓沈,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事實上,沈家洼三個村寨,一大半人姓沈,多數都是沒出五服,多多少少帶著血緣關系的同族人。說是三個村寨,其實村子與村子之間相隔距離并不大。所以,就公用同一個領導班子,老村長既是村長,又是村支書,此外還有個負責謄錄的會計員。平日里,三個村的村民出工,都是由本村族長指派的書記員記錄出工情況。回頭再將具體情況上報給村里的會計員,謄錄在冊。三個村收上來的糧食,其實也是各管各的。
趙清茹雖說沒上山下鄉當過知青,也覺著如此管理挺奇怪的。后來,在村子里待久了,才從老一輩那兒打探到,原來沈家洼村這一片最初是一位姓沈的大官,告老還鄉后所居住的大宅院。只不過后來,這位大官的后人里有嫡親的三兄弟鬧分家,就將祖宅給分割開來。據說當時鬧得還蠻大的,隱隱還有點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慢慢的,就演變成了現在三個村寨。
老村長沈老頭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蒼老一些,飽經風霜的臉滿臉的褶子,皮膚黝黑,笑起來憨憨的,露出一口煙漬牙。
“沈老頭,這幾個知青是分配到你們沈家洼村的。”夏主任見到沈老頭后,便指著趙清茹四個,開口道。
“啊。”沈老頭回頭看了趙清茹四個一眼,其實方才駕著騾車過來時,他便已經注意到了,七個娃子五個女娃子兩個男娃子,其中還有個男娃子瞧著眼熟的很,像是清水湖村那邊的知青。
夏主任又指著司甜跟李月葒道:“這兩個是分配到清水湖村的知青,沈老頭你順道捎她們一程。”
沈老頭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氣,最起碼五個女娃子沒有全部都安排在沈家洼村。
“坐不下那么多人吧。”呂迎春看了一眼沈老頭的騾車,真心不算大,要坐下七個人顯然擠了點。別忘了趙清茹幾個,每個人身上還拿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呢。
夏主任顯然自從坐上主任的位置上后,已經鮮少被人這么頂嘴反駁了,脾氣見長的夏主任當即不悅地瞪了呂迎春一眼。
呂迎春縮了下脖子,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本來就是嘛。”
“不是說集市上有騾車去清水湖水庫那邊嘛。要不我跟迎春去坐騾車好了。”趙清茹拉了呂迎春一把,看向沈老頭,微笑道,“沈大爺好,我叫趙清汝,這是我的好朋友呂迎春。我跟迎春請求到沈家洼村當知青,是因為我大哥也在沈家洼村。”
趙清茹并不覺著這種只要稍稍一打聽就能打聽到的事兒,能瞞得過沈家洼村的老村長沈老頭。雖然沈老頭看起來脾氣不錯,挺好相處的。事實上沈老頭的脾氣確實挺好的,至少跟其他幾位村長村支書相比。
但脾氣好,并不代表著沒脾氣。更何況,趙清茹方才在安委會的辦公室,從幾位村長跟村支書的言行舉止間,已經敏銳地捕捉到,她們這些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知青并不怎么受歡迎咧,尤其女知青,一個個避之不及。
最主要的一個原因,這次一道去沈家洼村的,除了趙清茹跟呂迎春外,還有趙小花跟另外一個瘦得跟竹竿似的男知青。那個男知青,趙清茹只知道他姓田,叫田學家。在列車上因為間隔著幾排座位,并沒有怎么接觸。但對趙小花,顯然還惦記著在列車上拉肚子這茬事兒,對于這種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從背后突然撲上來咬一口的主,趙清茹可不敢大意了。
“啊,丫頭你大哥也在沈家洼村?”沈老頭已經花白的粗眉毛微微抖了一下,顯然有點明白了怎么回事。
“是啊,我大哥叫趙清山。是兩年前來沈家洼村的。”
“哦,是清山娃子啊。”看得出沈老頭對趙清茹的大哥趙清山印象還不錯,“行了,都上車吧。雖說擠了點,還是坐得下的。”
“不用不用。我當然知道坐得下,可人畢竟多了點,再加上行李什么的。我怕累著騾子。”趙清茹笑著指了指負責拉車的騾馬。畢竟前頭已經趕了好些路,都沒怎么休息。像耕牛、騾馬這些牲口,對于農家的意義,從小生活在城市,大城市的趙清茹是沒辦法理解的。但趙清茹還是留意到沈老頭停下騾車后,就給自家騾子喂了些青飼料這一舉動。
“是啊,徐大爺,我跟趙清汝還有呂迎春搭其他騾車也是一樣的。”趙清茹沒想到,田學家竟然也選擇跟她一道搭其他騾車,不禁側過頭看了田學家一眼,正好對上田學家朝她禮節性地微微頷首。
“那也好。只是丫頭,你知道咋走不?”沈老頭來回打量了趙清茹四個,心里隱隱察覺到了什么。
“徐大爺,要不我領趙清茹她們過去吧。整好我還得去集市買點東西。”正在幫忙將那些剛從桃塢村那兒拿到的補貼糧搬上騾車的謝文樂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