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作者:時
更新:2017061100:38
字數:4670
“清汝姐……要不我讓人將這對夫妻送走?”段小子小聲地試探著問了一句。
“送走?!怎么送?!”趙清茹挑眉冷笑道,“這會兒指不定多少只眼睛盯著呢。”
“那……”
“既然病了,自然趕緊瞧大夫要緊。”本就不想見那對夫妻的趙清茹,轉念改變了主意,“讓人進來吧,帶到天井那邊即可。”
“好的。”
錢奶奶留下的四合院是兩進的大院子,前院天井面積不小。經過改造后,在天井搭建了葡萄架,建了個不大也不小的遮陽亭,右側則挖了個小水潭,養上了錦鯉。
中年婦人跟在自家男人帶著小兒子進院子時,趙清茹一席真絲長裙,正站在小水潭旁,在喂錦鯉。不算強烈的陽光透過頭頂的常春藤縫隙,灑落在趙清茹身上,留下星星點點的斑駁。
中年婦人不禁想起幾年前在山腳下初見時的情景。雖然遠遠的匆匆一瞥,但那張臉這些年竟然不見什么大的變化。婦人本能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毫無意外地觸碰到了自己那如砂礫般粗糙的臉頰。
遙想當年,自己那小臉兒的肌膚也如剝了殼的雞蛋般嬌嫩。
中年婦人那細微的動作,連帶著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不著痕跡地全部被趙清茹看在眼里。至于中年婦人身旁的男人,打從被引薦進院子,兩只眼睛就賊溜溜地四下轉動著,絲毫不掩飾眼中的貪念,瞧著便不像是什么安分的主兒。
“我聽門房說,你們夫妻倆想見我。”趙清茹坐了下來,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可有什么事兒嗎?”
“來找你當然是有事體啦。我姓衛,叫衛小蘭,這系我兒子……”中年婦人將身后一個長得瘦瘦弱弱的小男孩推到了趙清茹面前,用她那帶著明顯椒鹽味的普通話,催促道,“小剛,快給你大媽媽磕頭。他是你大剛哥哥的干媽……”
中年婦人,衛小蘭不由分說地便讓自家小兒子給趙清茹磕頭,趙清茹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地受這個禮。
“等等,什么大剛的干媽,我不知道這位衛大姐你在說什么。”
“你個蠢娘們,說了半天都沒把事兒說清楚!”一旁衛小蘭的男人扯開了大嗓門,開口道,“這房子應該就是死掉的那個錢老太婆留給我們家大剛的吧,現在應該值老多錢吧。現在你們夫妻倆借著領養了我們家大剛,就乘機將這么大套房子給霸占了……”
趙清茹瞥了一眼還在那里自說自話的衛小蘭那男人,其實挺想立馬將那個在背后使壞的某家伙叫過來。都說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面對這般拖后腿的豬隊友,是同情比較好咧,還是慶幸比較好咧。
不過有一點倒是已經可以確認了。眼前這對夫妻倆,別看帶上了生病的小兒子,那個叫小剛的小男孩,但夫妻的心思是不一樣的。衛小蘭想找到自家大兒子,想著骨髓配型,至于衛小蘭那男人,最初時估摸著還想弄點兒錢,只不過在見到了錢奶奶留下的四合院,尤其在知道原原當年是被錢奶奶所收養,是這套四合院合法繼承人后,心思可就更活絡了。
錢奶奶所留下的四合院,雖說不及房價飛速增長的新世紀之后,這會兒少說也價值百萬。百萬,在平均工資不過一千多的世紀末,只怕得努力大半輩子都未必能存夠這筆錢。若是能順順利利地拿到這房子,然后賣掉,不僅自家小兒子那治療費解決了,甚至后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說完了?!”趙清茹耐心地等著衛小蘭那男人在那里自說自話老半天,直到衛小蘭意識到哦不對勁,稍稍提醒了一下自家男人沒再說下去,這才捧著茶杯,淺笑道,“都不曉得你們夫妻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這樣吧,我問一句,你們回答一句,也好理順了大家的思路,可好?!”
一旁,壓根就不用趙清茹使眼色,段小子便拿出了筆記本跟筆,當然還準備錄音設備。趙清茹笑了笑,便開始提問。
“我瞧著你年紀應該比我大些,叫你‘衛大姐’沒問題吧。”
“啊……”
“衛大姐,你方才已經介紹過自己了,叫衛小蘭。那旁邊這位是你的配偶了?”
“配偶?!是我那男人。”衛小蘭有點不太習慣這般書面的稱呼,連連道,末了生怕趙清茹不相信一般,又額外補充了一句,“我更我那男人有登記結婚。你看這是我們兩口子的結婚證。”
因為來時,衛小蘭也擔心趙清茹不相信她說的,便將一些證件都給準備好了。這般主動拿出來,正好便宜了趙清茹。段小子手腳甚是利索地對著那結婚登記證便是一通亂拍(照)。
衛小蘭本能地意識到了不妥,連忙遮擋了起來:“你這小娃兒,這系干撒子嘛。”
“衛大姐,你也不用著急。凡事得有憑有證不是。不過是暫時記錄一下,免得扯不清。回頭事兒了了,這些東西,自然不會泄露出去。”
趙清茹視力還不錯,不過瞄了兩年便記錄了衛小蘭跟她家男人扯證的日子。是生下大兒子后的兩年,也就是1982年的8月領了證。
90年四月在山腳下遇到了衛小蘭后,趙清茹便找人將原原那身世再調查了一番。發現那位原配老婆是81年年底因病翹的辮子。所以即便她家原原真的是眼前這對夫妻的兒子,那也是非婚生子。
八十年代初未婚生子如何懲罰暫且不計較。但在嚴打期間亂搞男女關系,甚至弄大了人黃花閨女的肚子,可是要抓起來嚴懲不貸的,弄不好還要吃花生米。更何況,原本就有家室,有老婆孩子。
趙清茹不知道眼前這個運氣很不錯的男人,當年是如何躲過一劫的,至少這會兒這個把柄,雖然不是很想拿來用,至少關鍵時還不至于被動。
“我也不曉得你們夫妻倆從哪里認得我們家原原,就是你們當年不見了的兒子。不過這也不重要,既然你們堅持說那是你們的兒子,不如就做個dna鑒定吧。”
“啥?啥鑒定?”衛小蘭夫妻倆瞪大了眼睛,在此之前還真沒人跟他們提過。
“就是親子鑒定,收集你們的毛發血液跟原原的毛發血液,找相關部門檢測一下,便能知道你們是否是原原的親生父母了。”
“p個鑒定,老子說系就系。”
“我都不怕,莫非……”趙清茹似笑非笑地看著。
“老子怕個p!”衛小蘭的男人倒也不是害怕,只不過嫌麻煩,最主要擔心要花錢,“說吧,什么時候?”
“最好過幾天,等原原高考結束了,就去。”
“高考?!”
“是啊,再過兩年原原就該參加高考了。若發揮正常,就能考上。”
許是想到了趙清茹這些年將自家大兒子教養得這般有出息,轉眼就該中狀元上大學,衛小蘭一瞬間那心情無疑是復雜的。
“對了,你們夫妻倆這次特意過來找我,應該不止為了認回兒子這么簡單。”
“不系不系,我們這次過來,是為了小剛。這孩子命苦啊,不像他那嫡親大哥運氣好,這么大的人,竟然會得白血病……”衛小蘭習慣性地抹了把眼淚,本以為瞧著脾氣甚是不錯的趙清茹應該也會跟著難受,這一動容一難受后,后面就能順坡而下,繼續設定好的劇情了。
可惜,趙清茹那反應完全出乎了衛小蘭的設想,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自己個兒繼續下去。
“這白血病……”
“需要骨髓配對是吧。”冷不丁的趙清茹突然跳了好幾步,直奔了衛小蘭設定的最后那個主題。
“啊,對對,給我們家小剛看病的那個醫生說,親人的骨髓配對成功率更高些。”
“這個得問了原原,不過原原是不是你們的兒子還兩說。就算真的是你們夫妻倆當年遺棄的兒子,愿不愿意配型也得看原原本人意愿。再者,能不能配上就得看天意了。不管怎么說,這事兒得等到原原高考完了再說。現在是孩子最關鍵時刻,我不希望有什么事兒打擾他,影響他今后的人生。衛大姐你們應該能理解,是么?”
“是,是這個理。”衛小蘭哪里還敢說不是來著。怪只怪,好死不死的,住在四合院負責保護整個院子的警衛員“遛狗”回來了。兩只半人多高的藏獒,正流著哈喇子,蹲在不遠處,瞧著架勢好像下一秒便會撲上來一般。
衛小蘭那外強中干的男人,開始還敢一口“老子”,這會兒見到了兩只大狗,一下子焉兒了。就更不要說從小就怕狗的小剛了。
“我瞧著這孩子身體好像挺虛弱的。也不曉得安排好醫院沒,不如我幫著安排一下?身體不好,還是不要亂跑的好。免得身體扛不住,加重了病情可就不好了。”趙清茹像是感應到了什么似的,不著痕跡地側過頭看了一眼身后的角落。
“那,那麻煩趙家妹子你了。”
“好說。”趙清茹笑了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繼續道,“對了,我忘了問了。若是我家原原當真是你們的兒子,不曉得衛大姐你們打算怎么辦?認回這個兒子嗎?”
“當然要認回來!”衛小蘭的男人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也顧不得害怕不遠處的那兩只大狗,提高了說話音量,嚷嚷道,“不僅要認出來!就連這套屬于我家兒子的房子,我們也要拿回來。”
“如果原原當真是你們的親生兒子,想要解除認養關系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沒了認養關系,自然就沒有資格再繼承這套院子。而且,這些年我也不可能幫著你們白養兒子。這些年的開銷,請如數支付。還有,千萬不要想打著暫且不認這個兒子,回頭等原原出息了,讓他來贍養你們,從他身上撈錢的主意。畢竟所有認養手續是合法的。”
趙清茹那修長的右手食指輕輕滑過茶杯的杯沿,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原原真實的生日是80年的三月底,而你們倆的結婚登記的日子在82年的八月。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你們登記前,馬同志還有個原配老婆以及一個女兒。華夏好像只允許一夫一妻制,而且八十年代初正好是嚴打。怎么就偏偏漏過了一個搞大人閨女肚子的已婚**了咧。”
“你,你……”如果到了這一步,還沒搞清楚趙清茹是怎樣的一個態度,衛小蘭夫妻倆那年紀加起來都快一百歲了,豈不是白活了這么多年?!
“我不希望我家原原有個難堪的身世!所以……衛大姐你們夫妻倆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趙清茹從座位上站起了身來,一字一頓地開口道,“至于你們的小兒子骨髓配對的事兒,等原原高考完了,可以找個機會配對一下。若是能對上,我也會盡可能地幫著安排,讓原原捐出他那骨髓。至于其他的……醫藥費什么的,那位鼓動你們過來的男人,應該有給他們錢……”
“什么錢,絕對沒有!”
“有沒有都不重要。如果能配對上,所有的治療費用我可以幫你們出。但我想要的東西……”
“好。如果能配對上,能治好小剛的病。我跟老馬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來麻煩大……剛跟趙家妹子。”衛小蘭低著頭沉默了許久,也糾結了許久,不過到底還是選擇了妥協。身旁衛小蘭那男人原本自然是不肯答應的。問題不答應不成啊,當年的事兒,能逃過一劫難道真的是運氣。怎么可能?!
要知道當年的整頓涉及的范圍之廣,強度之大,但凡經歷過的人事后都難免有些惴惴不安,甚至唏噓不已。按著若干年以后根本就不會重判的事兒,在整頓期間,都從嚴從重收拾了。
也難怪,若不這樣,整個社會都要亂了。
要知道當年的整頓涉及的范圍之廣,強度之大,但凡經歷過的人事后都難免有些惴惴不安,甚至唏噓不已。按著若干年以后根本就不會重判的事兒,在整頓期間,都從嚴從重收拾了。
也難怪,若不這樣,整個社會都要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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