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在大街上轉了一圈,所有的衣料鋪她都問了,有的只針對平民,不收高檔布料,有的價低的她難以接受,想想以前,富麗居給她的價一直是最高的,她腸子都悔青了,剛才不該擺出奇貨可居的樣子,弄的現在連退路都沒有了。
可為了臉面,低價賣給別的衣料鋪她又不甘心,只得厚著臉皮又返回了富麗居。
凡是做生意的,不論再忠厚,嘴里都有個三言兩語。
店小二笑嘻嘻道:“喲!青梅姑娘賣了個好價錢,特意來報喜了。”
青梅臉一紅,自己手上還抱著那個黑包袱呢,他還那樣說,打臉也打的太明顯了。
好在她也不是那種薄臉皮的人,將包袱往柜臺上一放,擺出一副格外開恩的嘴臉,斜睨著店小二道:“我思來想去,生意做熟不做生,還是賣給你們吧。”
店小二切了一聲,沒吭聲,心想,走投無路了還說大話,真夠不要臉的!
掌柜樂呵呵道:“多謝,多謝。”說著就要動手解開包袱。
青梅雙手按住,道:“多少銀子收?”
掌柜想起若諼的叮囑,伸出一個巴掌,又縮進去一根大姆指。
青梅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睛,失聲大叫:“什么?四兩銀子?”
那兩匹錦緞別的店出四兩半銀子她都不肯賣,何況是四兩!
掌柜極重極慢的點了點頭。
青梅氣憤不已:“你們訛詐!”
掌柜臉色也不好看:“姑娘說的什么話,門是開的,姑娘是自己進來的,怎么就成我們訛你了!”
話雖說的強硬,其實手心里已捏了一把汗。
可越是怕什么,越是來什么,青梅黑著臉,夾起包袱一言不發,轉身走掉了。
掌柜和店小二后悔不迭,早知道該四兩半買進來的,現在慘了,煮熟的鴨子飛走了。
若諼走了出來,微笑道:“怎么?青梅又走了?”
掌柜幽怨的扭頭看著她,抱怨道:“諼小姐真是泰山崩于眼前而自我巋然不動,笑得如此開心,我卻是要哭了,只怕這次青梅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若諼橫了他一眼,鄙夷道:“掌柜大叔就這點出息嗎?不過走了一個客人,就怨天尤人,要是老婆跟人跑了,你還不得上吊自殺?”
掌柜眼角狂抽,悲憤不已,姑娘,你說話別撒鹽可好?
若諼換了堅定的眼神,道:“大叔,我保證,你老婆不會跟人跑,青梅肯定會回頭!”
掌柜苦笑著點頭,心想,你把我老婆會不會跑跟青梅會不會回頭,捆綁在一起,我能不信嗎?
若諼這才滿意地又回到了里間。
店小二不信邪,跑到門口張望,沒過一會子,就沖著門內激動的喊:“真的回頭了!”
掌柜本已灰心絕望,蔫了吧嘰,一聞此言,如將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榮光煥發,驚喜地問:“真的嗎?”
店小二已經跑進屋里,歡喜得把頭點的快要掉了。
掌柜緊張的直搓手,在屋子里來回走動,思考著該用什么態度接待幾去幾返的青梅,又該以什么價收購她手里的錦緞。
只聽若諼如垂簾聽政般在門簾后運籌帷幄,言簡意賅道:“裝逼,三兩。”
掌柜一聽,如醍醐灌頂,呵呵,四字切中要害。
等等!三兩收購?以為青梅是白癡呀?
掌柜還來不及請若諼釋疑,青梅已經走了進來。
掌柜立刻啟動裝逼模式,對青梅愛理不理的,自己倒了杯熱茶,半趴在柜臺上,慢慢地飲著,店小二背著身整理賀物。
青梅一見此情此景,神情尷尬,將包裹輕輕地放在柜臺上,訕訕道:“四兩就四兩……”儼然沒了之前的潑辣囂張。
掌柜一聽,只覺血往頭涌,差點激動的跳了起來,大喊一聲:“成交!”
可是若諼交待的裝逼策略,讓他不得不抑制住自己驛動的心,吊兒郎當道:“晚了,現在我只肯出三兩。”
青梅面色一暗,兩眼直直地看著掌柜:“你怎么能這么落井下石呢?”
三兩,這個價實在太低了,掌柜有些心虛的移開目光,重復道:“三兩,你愛賣不賣,我又沒用刀逼著你賣!”
青梅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輩,被逼到這份上,自然露出了她暴戾的一面,指著掌柜怒吼道:“只一眨眼的功夫,就降了一兩銀子,趁早四兩銀子收了我的貨,不然我這就站在大街上去嚷,揭發你這個奸商!”
掌柜一聽,裝逼裝不下去了,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心想,真要被她這么當街一喊,只怕從此后自己的生意要一落千丈了!
若諼將簾子挑了一道縫,在里間看的連連搖頭,這個掌柜大叔竟然被一個小姑娘制的縮頭縮腦,也是沒誰了。
只得一掀簾,款款而出。
琥珀忙伸手去拉若諼,卻晚了一步,指尖都未曾碰到她的后背,就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跨到了眾人的視線里。
而她自己,擺出的爾康求紫薇“你別走”的經典造型遲遲不肯謝幕,急得都快炸了,說好了的躲在幕后指揮,怎么自我暴露?
眾人看到若諼全是一臉驚訝。
特別是青梅,一副打死不敢相信的神情,驚問道:“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在竹猗軒嗎?”
若諼聽她用“你”字,登時小臉一黑,喝命琥珀道:“你們聽聽她這稱呼,幾時把我這個小姐放在眼里了?”
琥珀原就不嘴苯,又跟著若諼幾年,越發學了她的小姐,牙尖嘴利,立刻疾步上前道:“你這沒有尊卑的東西,竟敢用“你”字稱呼小姐,信不信我即刻叫了周大娘來,割了你這舌頭!留著有什么用,只會搬弄是非!”
青梅氣得渾身亂顫,自己與琥珀一般兒都是大丫鬟,平起平坐,自己還大她一歲,她卻當著眾人面,這般狠狠斥責自己,筒直就是奇恥大辱!
可小姐在跟前,又發作不得,只得忍下這口氣,賠著笑解拜道:“奴婢不是對小姐不敬,實在是這個掌柜的太黑心了。”
“哦?”若諼眼含著一絲刺心的嘲諷,挑眉問道:“怎么個黑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