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香園已經很久沒這么熱鬧過了,柳悅今兒簡直是笑的合不攏嘴。
原本家里的姐妹因為表小姐的關系對柳悅都有些疏遠起來,不想今兒倒是聚齊了。
柳嫣一進門也是愣了一下,姐姐妹妹倒是全都在了:“大家伙都在啊,那我帶的東西只怕不夠分的。”
柳悅瞟了芙蕖手中的食盒一眼,笑道:“三妹大駕光臨,居然還給咱們帶了吃的,真是有心了。”
二姐柳悅年方十七,為趙姨娘所生,長相上倒是與表小姐曲瑛有些相似,一般的柳葉彎眉,丹鳳眼,只不過她較曲瑛缺少些英氣罷了。
她說著對彩兒使了個眼色:“快給我瞧瞧,三妹帶了什么來。”
彩兒上前去接了食盒,打開來,拿出幾盅酸梅湯來,末了,又端出來一大碗的冰鎮西瓜。
“西瓜。”小妹柳婉兒年方十四,為林姨娘所生,神似其母,只微微一笑,臉頰上便有兩個淺淺的梨渦,自是嬌俏玲瓏,惹人憐愛。
她原是坐的最遠,瞧見這冰鎮西瓜,便快走兩步,兩根手指一拈先塞嘴里一塊,高興的瞇了眼:“唔,三姐這西瓜冰鎮的真好吃,好甜,好冰。”
大姐柳卿搖著團扇笑道:“看把你饞的,仔細別咬了自己的舌頭。”
柳卿是柳嫣一奶同胞的親姐姐,性子溫柔乖順,是個極講規矩的人。
柳婉兒插了一塊冰鎮西瓜給她:“姐姐嘗嘗,三姐這西瓜真好吃。”
柳卿不急不緩的嘗了一口,連連點頭:“三妹倒是手巧,冰鎮西瓜竟也做的這般好吃。”
柳悅拿眼覷了兩眼,這才遞給了彩兒一個眼神,彩兒會意,插了一塊給她。
柳悅慢條斯理的吃著,點了點頭:“這手藝比廚房的那些人可好多了,妹妹真是巧手。”
珠兒聽聞此話,不禁眉頭一蹙,心說,這二小姐也忒不會說話,怎能拿咱家嫡出的小姐與廚房的粗人相提并論?
芙蕖也蹙眉看了柳悅一眼,上前一步笑道:“回二小姐,這東西倒不是小姐做的,而是奴婢所做。”
柳悅抓住團扇的手一緊,瞪了她一眼,冷笑道:“喲,這是來向我邀功啦?”
柳嫣知曉柳悅的心性,倒也不與她起沖突,笑道:“二姐莫要誤會,芙蕖并無此意,芙蕖,你與珠兒先去外面等我。”
芙蕖福身行了一禮,與珠兒一并走了出去。
柳嫣拽了曲瑛的衣袖叫她坐下,把西瓜往她面前一推:“表姐嘗一嘗,這炎炎夏日,吃些冰的也好降降火氣。”
曲瑛哼了一聲,心中不忿,眾姐妹陪著說了一會的話,卻也沒想出什么好辦法,她一來,眾人又全都轉頭去吃喝了,哪里還能管她的事兒,如今她父親要將她許配給那個病怏怏的三公子,她該如何是好?
她本就是個爽利的脾氣,當即白了柳嫣一眼:“去火氣,說的倒是輕松,舅舅沒把你許配給那個病秧子,你自然高高興興的。”
柳嫣倒是被她說的笑了。
那蘇三公子是身子弱些,那腦袋可不笨不傻,前世,他以不到二十的年紀三元及第,轟動一時,可惜他的身體太過虛弱,不能入朝為官,自那之后更是深居簡出,倒是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若是他的身子好些,只怕也是如日中天,耀人雙目的。
她在曲瑛身旁坐下,端了一碗酸梅湯給她:“表姐不用心急,喝了這碗酸梅湯,聽我細細道來。”
曲瑛氣悶,將碗一放,便歪頭瞧著她。
柳嫣道:“想必表姐也是知道的,蘇府二字只是外人對蘇府的稱呼,說全了應是蘇國公府,蘇國公乃是開國的元勛,其府雖世代經商卻也是無上的榮寵,表姐若是真的去蘇府鬧一通,于表姐并沒有好處。”
眾姐妹吃著冰鎮的西瓜,喝著酸酸甜甜的酸梅湯,一下子倒是去了不少的暑熱,心也靜了下來,聽她這樣說,皆是點了頭,這蘇三公子雖然是個病秧子,可蘇國公府卻是個大大的靠山,一般人也惹不起的。
“那……那你說怎么辦?我絕不會嫁給那個病秧子的!”曲瑛急的紅了眼,打,打不得,講理又拉不回自己的父親,這該如何是好?
柳嫣淡然笑道:“表姐若真不愿嫁,何不去求咱家的太奶奶,你的太姥姥?”
幾個姐妹一時面面相覷,那太奶奶現今已經八十有余了,早已移至別院頤養天年,平日里她們更是鮮少見面,去求太奶奶,這能成嗎?
柳嫣不慌不忙的繼續說:“太奶奶頤養天年的園子便是當年姑姑置下的,再加上太奶奶一向疼愛姑姑多一些,想必不會推辭。”
柳悅不解:“可為何一定要找太奶奶,姑父倔強的很,也未必肯聽太奶奶的吧?屆時姑父頂撞了太奶奶,那太奶奶的面子也沒地擱啊。”
柳卿點頭:“縱然是太奶奶卻也不該去管姑父的家務事,三妹你這法子不太妥當。”
柳嫣搖頭:“原也不是為了讓太奶奶去勸姑父的,而是讓太奶奶去找蘇家的那位老夫人,想必你們也聽說過太奶奶與蘇家的那位乃是兒時的玩伴,兩人是無話不談的,這門親事若是蘇家不應,想必姑父也是沒法子的吧?”
幾人一聽倒是齊齊點頭,柳卿想了半晌,問道:“你這法子倒是個法子,可是被人退婚的話,對表妹的名聲恐怕不好吧?”
“這點表姐倒是可以放心,想必剛剛這話也是表姐無意間聽姑父提起的,婚事應該尚未定下,咱們早日行動,在確定婚約之前便將事情攔下,那便既保下了表姐的顏面,又順了表姐的心意,豈不是兩全其美了?”
柳嫣隱約記得確定婚約的時候乃是個秋天,曲瑛去大鬧的時候也是在秋天,想來還是有個空隙可尋。
曲瑛一聽連連點頭:“嫣兒這倒是個好法子,我……我這就去找太姥姥,不信攔不下這事!”
說完,也不等別人應她,提了裙子就跑了。
曲瑛的隨身丫頭七朵行了一禮,這才追了出去:“小姐,您慢一些。”
柳嫣又陪眾姐妹說了一會子的話,便從房間里退了出來,芙蕖和珠兒忙迎上來,三人自是離去不言。
柳嫣一走,眾姐妹也齊齊告辭,房間里只剩了柳悅與彩兒。
柳悅斜倚在榻上,搖著團扇,笑道:“三妹這法子可真真是好到了極點,太奶奶不問世事已近十年,讓太奶奶去蘇家討人情,還是去說自家的不是,敗人姻緣,這不叫人看笑話嗎?”
彩兒一笑:“小姐所言甚是。”
柳悅又笑:“太奶奶那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她以為像曲瑛那般好糊弄呢,太奶奶知道這事,不與她翻臉只怕都不能呢。”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