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你今天去見了柳嫣,還見了那老太婆。”蘇老夫人整著桌上的插花問道。
“是,見過了。”
蘇老夫人笑道:“她當真那樣說你?”
蘇熠軒滿不在乎的點點頭,對于別人說自己死皮賴臉也沒放在心上,笑道:“太奶奶,您說柳家那老夫人是不是準備幫我了?”
蘇老夫人想了想:“不好說,不過沒她的幫忙,你想順利娶到嫣兒恐怕不容易,蘇國公雖是世襲的封號,可畢竟在朝廷上沒什么建樹,說到底,咱們家最主要還是經商,柳家世代為官,最差的也是個朝廷的三品大員,雖然人家嘴上不說,可從心里,那柳正和只怕是瞧不上咱家的,更何況,你的身體還不太好。”
被蘇老夫人一句話戳中要害,蘇熠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默然了片刻才悠悠的說:“這事總也要看柳嫣自己的意思吧?柳正和再厲害總不能什么都替她決定吧?”
“你這話可就錯了,柳正和那可是個極講規矩又說一不二的主,否則他那四個女兒怎么全部沒有定親?”
柳家的大女兒今年已經十八,早就到了適婚的年齡,前往提親的人也不少,可偏偏還待字閨中,想來的確有些奇怪。
“太奶奶的意思是說,他在等明年的太子選妃?”
蘇老夫人點頭:“恐怕是了,”
“這么說,柳嫣也在其中。”
“柳嫣乃是嫡女,原本就該準備著的,自然在其中。”
“可是……”蘇熠軒細細一想,不禁心頭一突,暗自嘟噥:“是了,如果不是她嫁人的話,自然該在其中。”
蘇老夫人瞧他若有所思,問道:“你說什么?”
“哦,沒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魯國公家的公子,魯一方。”
“魯一方?”蘇老夫人將插花放好,又細細打量一眼,沒看出什么不合適的地方,這才問道:“你怎么會想起他?你與他似乎沒什么交集。”
“今兒在芳園見到了他,柳嫣差點從樹上摔下來,他當時好像叫了一聲嫣兒。”想到那親昵的稱呼,蘇熠軒心頭一沉。
這魯一方剛剛從戰場回來,與柳嫣也應該是第一次見才是,怎么會這般親密?更何況那個時候柳玨也未曾介紹過柳嫣,他又如何得知那個人乃是柳嫣?
“你覺得魯一方有問題?”
“我只是覺得他對她的稱呼太過親密而已。”
“嫣兒……”蘇熠軒咀嚼著柳嫣的名字,笑道:“這樣叫她好像還不錯,太奶奶,夜已經深了,你早些休息吧,孫兒先告退了。”蘇熠軒行了一禮,方才緩緩退下。
蘇熠軒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夜色里,蘇老夫人微微嘆了一口氣:“這傻孩子,你說他瞧上誰不好,怎么偏偏瞧上柳嫣呢。”
朱嬤嬤鋪好了被子,走過來輕聲道:“少爺一向有主見,做事也懂分寸,您就不要多擔心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這孩子……”柳老夫人搖了搖頭,在朱嬤嬤的攙扶下走進內室。
月華皎皎,自半開的窗子照進來。
柳嫣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床邊的薄紗,素色的薄紗繪以淺淡的花紋,夜風微拂即蕩起一陣陣的漣漪,在月光的映照下,美的像是一個幻覺。
輕輕的翻了個身,耳邊聞得幾聲輕響,似是什么東西敲在了窗戶上,那聲音三短一長,柳嫣聽得心頭一突。
素手輕輕打起紗帳,向外望去,只見一個人影投在窗戶上,身材挺拔,高大威猛,手下意識的縮了回來,柳嫣擁緊了薄被,不敢置信。
雖然只是一個影子,她卻依舊認出了這個人是誰—魯一方。
他怎么會來這?柳嫣想不通,聽到窗戶邊上又傳來幾聲輕響,心一下就亂了。
曾幾何時,他也這樣夜探她的閨房,也是這般站在窗前,輕輕一敲,她那時還未嫁給他,雖覺此舉不妥,卻也無法拒絕,總要悄悄開窗與他一敘。
如今再見這般場景,卻只覺物是人非,淚珠不覺滾滾而下,若然沒有前生,她只怕也會毫不猶豫的開窗眺望,興許還能瞧見皎皎月華之下他的挺拔身姿,可前世經歷了那么多,讓她如何放下,如何忘懷?
終究,還是不能原諒他最后的涼薄和決絕。
外間的響動驚動了守夜的芙蕖。
芙蕖輕輕打開門,伸出腦袋看去,尚未看得清楚就感到一陣輕風吹來,緊接著自己的嘴巴便被人緊緊的捂住。
芙蕖驚了一跳,慌忙掙扎起來,那人的手雄厚有力,手臂微微用力箍住她的身體,在她耳邊說:“別吵,是我。”
男子的灼熱氣息噴灑在耳側,芙蕖的身體微微一震,她認得這個聲音,是魯一方。
男子的氣息環繞在鼻端,芙蕖的心頭毫無預兆的狂跳起來,小臉也一下變成了通紅,一直燒到了耳根,小手顫抖著抓住他的厚重手掌,指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手掌上的厚繭,微微用力掰了掰他的手,示意他放開自己。
魯一方察覺到她的意圖,微微的放松了一點:“我放開你,你不要喊。”
芙蕖用力的點點頭,捂著她口鼻的手微微放開了一些,芙蕖慌忙掙脫他的懷抱,跳到了門的另一邊,脊背用力的抵住門,有些驚慌的看著他,輕聲問:“魯將軍,怎么會在這?”
魯一方從懷里拿出一個布包,低啞著聲音說:“原是想給她送些東西,可她好像已經睡著了,你替我交給她吧。”
說著,將東西遞了過來。
芙蕖臉上的紅暈緩緩的退去,抬眸看了魯一方一眼,面前的男人生的十分的粗獷,因常年邊疆征戰的原因,讓他帶了幾分鐵血氣息,身材剛毅挺拔,臉龐仿若刀刻,眉眼深刻,炯炯有神。
緩緩的伸出小手接過他手里的東西,那布包仿佛還帶著他的淡淡體溫,有著男子獨有的豪放氣息。
布包里是一個個小小的圓圓的東西,約莫有五六個左右,卻也不曉得是什么,芙蕖想到了先前有人追求小姐送過的南海珍珠,可又覺得魯一方不是送那種東西的人,她怯怯看了魯一方一眼,復又垂了眸,低聲問道:“這里面是什么?”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