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是在魚湯奶香味濃之中醒來的,味道十分熟悉,絕對是新鮮的鯽魚,帶著鱗片兩面煎熟,然后放一些牛奶,陪著水煮成的高湯,特別像……
我自己做魚湯的方法!大武人煮魚湯從來不帶鱗片,也不加牛奶的!
陶一個激靈,睜開雙眼清醒了過來,眼前不是那個充滿異味的小山洞,也沒有了熊熊燃燒的火堆,和懷中比火焰還要燙人的慕天恩。
“天恩!天恩!你在哪里?!”
陶一陣心慌,掙扎著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布置典雅的小房間中,高床軟枕,馨香撲鼻,布置低調的奢華,卻充滿了溫馨,很是迎合自己的胃口。
“小姐!你醒了!嗚嗚嗚,你嚇死奴婢了!”
就在陶打量房間怔神的當口,雪碧帶著哭腔奔至床邊,一雙水霧蒙蒙的大眼睛中滿是控訴的不滿,和快要溢出的心疼。
“雪碧!你怎么會再這里!”
只等自己沖口而出的問話之后,陶揉揉腦袋感受到身體的輕盈,只是有一些匱乏之外,高熱也已經褪去,鼻子也不塞了,身體也不冷了,這才自己接話道:“原來如此,是你們救了我,不應該說是小叔叔來了吧。”
雪碧擦干眼淚,乖巧的點了點頭,小姐一向如此聰明。
接著雪碧給陶掖了掖被子,便緩步走向房中的小桌,桌上放著一個小巧的炭爐,爐上是一個陶制瓦罐,正“騰騰騰”的往外冒著熱氣。
雪碧纖細的手慢慢的掀開還在燃煮的小瓦罐子,小心翼翼的舀出一碗奶白色的魚湯,細心的夾起魚肉,剔掉魚刺后又夾起旁邊早就切成碧綠色細絲的黃瓜,放入湯中緩緩攪拌開來,一邊攪拌一邊輕輕的吹著,只等到溫度適宜才走了過來,整個動作細致又虔誠,仿佛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陶感動的看著雪碧,眼光一瞬一瞬的閃亮,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然,整個過程中她都安之若素的等待著。
雪碧輕巧的將魚湯放在小柜上后,倒了一杯熱騰騰的白開水說道:“小姐,莫要擔心慕公子,嬤嬤也來了,在那照顧著呢。你剛退熱身子虛,先喝點溫水暖暖肚子,然后把這晚魚湯喝了,這都是婢子按照您平日的做法做的,沒有魚腥味兒,還清熱解毒。”
陶實在感覺人困乏力,也不矯情,就著雪碧的手,一邊吹著一邊慢慢喝下熱水,著一股溫暖的力量下肚,渾身的細胞頃刻間便復活了過來。
接著又被雪碧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了半碗魚湯,只感覺渾身都洋溢在著溫暖的奶香中,舒適輕快,這才用手止住雪碧還要喂的勢頭輕聲道:“夠了雪碧,飽了。”
雪碧眼見自家小姐這般乖巧聽話的吃東西,只覺得心中終于安定下來,不由得柔聲道:“小姐不如再睡一會兒?等醒了剛好喝藥。”
陶心中掛念著慕天恩,兩人剛剛歷經一番生死,又肌膚相親,此刻哪里靜的下心來,急急道:“不用,慕公子在哪里,你帶我過去。”
說著便要撐著手起來,畢竟大病初愈,又渾身是傷,這一下猛地站起來,只覺得腦中天旋地轉,一時沒有著力就“咚”的一聲重重的坐會了床上,屁股好一陣疼痛。
雪碧卻是急了,陶這一下急著起來,又怵然跌落,讓她猝不及防,因此沒有扶到她,聽到響聲,又想起小姐身上的傷口子,心中更加心疼起來,語氣也帶上了著急說道:“小姐!你自己都還沒好,怎么能逞強!齊嬤嬤在那伺候您還擔心什么!”
齊嬤嬤?!陶一愣,卻是募地驚喜,齊嬤嬤乃是她的乳娘,雖說楊心蕊自己喂養,從未用過齊嬤嬤,可齊嬤嬤卻是一只勤勤懇懇貼身伺候她的,最是忠心不過了。
若不是三年前她相公和親生女兒突然逝世,齊嬤嬤回家守孝三年,也不會讓陶因為沒人看管輕松翹家。
“齊嬤嬤在我便放心了,慕公子醒過嗎?”
陶心下一松,也就順從著雪碧的手慢慢躺下,睡衣一陣陣襲來,卻還是問道。
雪碧搖搖頭,慕公子傷的更加嚴重,外邪入體,內外冷熱煎熬,昏迷到現在什么也喂不進去,若不是二爺當機立斷,讓人強行灌藥,恐怕情況不容樂觀。
想到這里雪碧臉色一陣變幻,卻是語氣輕松的說道:“慕公子雖說還未清醒,但高熱已退,小姐不用擔心,只怕不一會兒就要醒了。”
陶因為睡意昏沉,并沒有看到雪碧變幻的臉色,閉著雙眼輕輕“嗯”了一聲,再也無法抵擋席卷而來的困倦,歪著頭睡著了。
低沉的腳步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卻是陶勿忘陰沉著一張臉慢慢踱步而來。
“醒了?可有喝魚湯?”
雪碧忙點了點頭,微微福身輕聲道:“二爺,小姐喝了大半碗才睡去。”
“嗯,回去不要跟老夫人說今日看到的場景,還有你們院子帶來的丫鬟都警告一遍,若是有亂嚼舌根的,直接回稟我,家規處置。”
陶勿忘沉聲說道,不由得想起他匆匆尋來,看到浴血奮戰的長勝軍,他帶領親衛隊幫忙迎敵后,才知道兩人掉入京藏大河,心中大驚之下,帶著長勝軍匆匆改走水路,沿途尋找,卻沒有絲毫下落,直到看到那小山谷燃盡的火堆,抱著萬分之一的可能下船搜尋,看到的一幕。
兩個少男少女面色病態的潮紅,蓋著單薄的外罩長衫,僅穿著一身里衣,互相緊緊擁抱著,那畫面讓人不誤會都不行。
心下一緊,陶勿忘不由得暗罵慕天恩臭小子,就算定了親也不行這樣啊,竟敢吃他小侄女的豆腐!嬸嬸能忍,他這個做叔叔的也不能忍啊!
想到這里陶勿忘冷哼一聲道:“回到上京前慕天恩移到我隔壁照顧!”
雪碧渾身一抖,受二爺訓練多年的她非常清楚,那一聲冷哼,絕對是生氣的預兆啊!于是雪碧乖巧的點點頭,這才看到陶勿忘一搖一擺的慢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