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陵江畔數十艘龍舟早已蓄勢待發,這些做工精致結實的龍舟都是各大世家花錢請人精工打造的,劃船的船工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個個膀大腰圓,生的一副好氣力,摩拳擦掌地要與別人拼個高下。
太子站在高高的望江臺上,遙遙指了指正當中最為高大的一艘,那艘龍舟船身漆著朱漆,高高挑起的桅桿上懸掛著織金龍紋旗幟,在一眾龍舟之中極為顯眼,他得意地道:“這一艘龍舟必會奪得頭籌。”
諸位世家子弟毫不驚訝,那一艘龍舟正是太子特意命人重金打造,就是要在端陽龍舟競渡之中奪得魁首,即便是其他世家的龍舟搶的先機,只怕也不會再多加爭搶。這一次顧沅是輸定了!眾人都搖搖頭望著顧沅,有些嘆息,這賭局對于顧沅而言,完全沒有贏得可能。
顧沅起身來,走到扶欄邊,看著下面數十艘龍舟,伸手指了指遠處一艘龍舟:“阿沅卻覺得那一艘龍舟能夠率先抵達,拔得頭籌。”
眾人紛紛起身看去,只見是一艘并不起眼的烏木龍舟,龍舟上坐著的船工也都是矮小精瘦,比起太子那艘簡直是天壤之別,顧沅竟然說這一艘龍舟能夠拔得頭籌!一時間,望江臺上一片嘩然。
吳郡郡守大笑著道:“這小姑莫不是糊涂了,竟然說這樣一艘破爛龍舟能夠贏得了殿下,分明是胡言亂語。”
姑子們也都笑了起來,張家兩位姑子掩著嘴笑道:“只怕先前幾位郎君都要白白糟蹋了五百金了,這位小姑裝神弄鬼說自己能夠預知禍福,這一下可是打臉了。”
朱箐冷哼一聲,拉著陸秀道:“阿秀,你還是勸勸靳郎,這樣的卑賤之人還是不要搭理得好,分明是嘩眾取寵罷了,竟然是出身世家,沒得連累我們吳郡世家的臉面。”說著有幾分得意地看了一眼顧蕓。
顧蕓臉色十分難看,奈何無從辯駁,只能恨恨別開臉,心里對顧沅更是惱恨,若不是她自己何至于一次又一次被人取笑,還連累了陸靳,這讓她更覺又羞又惱。
顧瑤此時低著頭,沒有看臺下的龍舟,也沒有看顧沅,她似乎在思量著什么,并沒有理會姑子們的明爭暗斗,許久才抬頭望向郎君們所坐之處,卻是柳眉微蹙,一副郁郁不解嬌弱的模樣。
太子聽了顧沅的話,撫掌大笑起來:“看來這一局,孤是贏定了。”他笑容漸漸冷了:“孤原本聽了他們的傳言,還以為你這姑子還真有幾分能耐。現在看來也不過是欺世盜名,意圖欺哄孤罷了。待北境戰報傳來,孤必然要取了你的性命去!”
“殿下,這姑子不過是顧氏旁支,身份低賤愚蠢無知,哪里會什么預知禍福,不過是妄言罷了!”太子身后傳來嬌滴滴的說話聲。
顧沅回頭看去,卻是先前那位被獻給太子的張十五娘,她已經一身婦人打扮,梳著高髻,臉色有些憔悴,一臉陰暗的怨恨望著顧沅,分明對顧沅很是不滿。
顧沅眨了眨眼,自己與這位張十五娘不過是說了幾句話,連來往都談不上,為何她這般處處針對自己,還真是有些想不明白。不過她也不打算與她多做口舌之爭,這位太子的品行她前一世就有所耳聞,只怕被獻給太子的張十五娘與那位朱家小姑都不好過,她也沒必要跟這些可憐之人再去糾纏爭斗。
一旁的嵐姬噗嗤笑出聲來:“妹妹,你也不過是世家出身的庶女呢,何苦這般說她。”
張十五娘登時俏臉紫漲,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一腔惱怒想要頂上幾句,奈何嵐姬是太子寵愛之人,自己不過是……她只得忍著,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
“殿下,何不看完這競渡再說輸贏?”顧沅走回榻席邊,一甩衣袖坦然自若地坐下,伸手取過耳杯,輕輕啜了一口,緩緩道。
或許是對顧沅平靜的態度有些好奇,太子挑了挑眉:“好,孤就看看你到底能鎮定到幾時。”
“咚咚咚咚……”江岸邊早早擺開的數十架大鼓被敲響,節奏由緩轉急直達人心,仿佛每一個鼓點都敲在了看龍舟的人的心上,岸邊的人們呼吸急促起來,驚喜地叫嚷起來:“開始了,開始了,龍舟競渡要開始了!”
數十艘龍舟高高揚起各大世家的旗幟,船工也都繃緊了身子,牢牢抓住木槳,等著發號聲便要飛馳而出。這其中,只有先前顧沅指著的那艘龍舟沒有掛上旗幟,竟然看不出是哪一世家的。
終于,一聲清脆的鑼響,龍舟競渡開始了!太子的龍舟果然是一馬當先率先沖了出去,速度之快是其他龍舟所不能匹敵的,諸多世家的龍舟也都不甘示弱緊跟其后而行,落在最后的就是顧沅所看中的那艘,它不緊不慢地劃出去,追在其他龍舟之后前行著。
“這也能拔得頭籌,實在是笑煞人了!”眾人笑作一團,“這位小姑怕是急壞了,胡亂指了一艘最差的龍舟吧!看來這一次幾大世家都要被她連累輸了賭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