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承原以為,在挑釁這方面,陸薄言天下無敵。
沒想到,穆司爵也是隱藏高手。
“怎么,怕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最直接的挑釁,帶著三分不屑,七分不動聲色的張狂。
按照康瑞城的脾氣,他很難不被刺激到。
不出所料,康瑞城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低吼道:“笑話!穆司爵,我會怕你?”
康瑞城來到這個人世間,為所欲為這么多年,只有別人忌憚他的份!
他從來沒有懼怕過任何人!
穆司爵算什么,竟然敢在這里大放厥詞?
穆司爵勾起唇角,不緊不慢的說:“我說的是實話還是笑話,你最清楚,不是嗎?”
康瑞城的平靜被磨碎,躁怒漸漸顯現出來,聲音里充滿了戾氣:“穆司爵,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沖著阿寧來的!”
康瑞城一副看透了穆司爵的樣子,期待著可以在穆司爵臉上看到驚慌。
許佑寧三番五次從穆司爵身邊逃跑,穆司爵卻為了許佑寧,西裝革履的出席平時最討厭的場合。
這樣的事實,穆司爵一定不想承認吧?
畢竟,這像一個恥辱。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穆司爵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坦誠,直接承認道:“沒錯,我是沖著許佑寧來的。”
“……”康瑞城怔了一下,一時間竟然接不上穆司爵的話。
穆司爵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語氣里透出一股涼涼的諷刺,“不過,我真沒想到,你居然不敢讓許佑寧見我。康瑞城,你也不過如此。”
康瑞城的鼻翼狠狠擴張了一下。
他不知道穆司爵是從何得知的。
但是,穆司爵說的是事實——聽說穆司爵也會出席這場晚宴后,他臨時把自己的女伴換成韓若曦,讓許佑寧在外面等他。
康瑞城掩飾著被看穿的窘迫,企圖扳回一城:“穆司爵,你是沖著阿寧來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阿寧根本不想見你?”
“會嗎?”穆司爵做出十分意外的樣子,頓了幾秒才接著說,“我確實沒想過,畢竟,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許佑寧很快樂。”
他的“快樂”兩個字,隱約透著某種曖昧,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什么。
康瑞城也是男人,很快明白過來穆司爵的意思,雙手瞬間收緊,惡狠狠地握成拳頭。
許佑寧曾經和穆司爵在一起的事情,是他這輩子永遠的恥辱!
穆司爵知道他很介意這件事,所以故意提起來!
康瑞城的手從衣襟鉆進去,摸到什么,正想拔出來的時候,穆司爵突然出聲:“這里到處都是攝像頭,你拔出來正好,警方可以坐實你非法持有槍械的罪名。”
康瑞城的動作硬生生頓住,最后還是放下手,諷刺道:“穆司爵,不要說得好像你是一個好人。”
“我從來不宣稱自己是好人。”穆司爵看了康瑞城一眼,眉梢吊著一抹不屑,“倒是你,一直在公眾面前偽裝成一個好人。”
頓了頓,穆司爵接著說:“可惜,你苦心經營的形象,很快就要倒塌了。”
康瑞城聽得很清楚,穆司爵的語氣里,有一種勢在必得的威脅。
他神色一凜,猙獰的盯著穆司爵,“穆司爵,你什么意思?”
穆司爵看了看時間,淡淡的說:“許佑寧應該收到消息了。”
康瑞城的瞳孔劇烈收縮,雙手緊握成拳頭,“穆司爵,你夠狠!”
穆司爵出席晚宴的目的,是許佑寧。
他也知道,許佑寧就在附近,他用盡手段,只為逼著許佑寧出現。
穆司爵云淡風輕的樣子,“我夠不夠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悲哀的是,穆司爵可以對全世界狠心,卻唯獨奈何不了許佑寧。
他甚至不知道,他為什么非要逼著許佑寧出現。
只是想親眼確認許佑寧沒事?
真是,可笑至極。
康瑞城轉過身,走到一邊去打電話。
幾乎是同一時間,楊姍姍遠遠地跑過來。
楊姍姍目標明確,徑直沖著穆司爵跑過來,直接挽住穆司爵的手,半邊身體的重量都交給穆司爵,模樣有些委屈,動作里充滿了對穆司爵的依賴。
穆司爵斜睨了楊姍姍一眼,“你不是和跟簡安她們在一起?”
“她們說有事,要先走,我看她們不是很歡迎我,也不好意思跟著。一個人站在那兒又很傻,我就來找你了。”楊姍姍的語氣嬌嬌弱弱的,說著掃了四周一圈,矯揉的輕聲問,“司爵哥哥,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穆司爵瞇著眼睛沉吟了片刻,最終冷硬的說,“沒有。”
實際上,楊姍姍來得剛剛好。
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時候,許佑寧應該來找康瑞城了。
他要許佑寧親眼看見一些東西,讓她切身體會一下,失去孩子的時候,他有多痛。
穆司爵猜得沒錯,許佑寧確實在趕往宴會廳的路上。
這幾天,許佑寧很忙,因為康瑞城也很忙。
康瑞城忙的是他自己的事情,早出晚歸,許佑寧不想錯過這么好的機會,趁機在康家搜集康瑞城的犯罪證據。
許佑寧了解康瑞城,他那么謹慎的人,她這樣粗粗淺淺地搜查一下,不會有太大的收獲。
也許是沒抱太大期待的原因,許佑寧的收獲很可喜。
她發現一些證據,指向康瑞城利用蘇氏集團洗白不義之財。
洗錢在國內屬于金融犯罪,康瑞城的罪名一旦坐實,雖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是足夠讓他在牢里蹲上一段時間了。
案件審判到最后,就算康瑞城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他也避免不了被拘留幾天。
那幾天時間,是許佑寧最大的機會。
許佑寧可以趁機回到穆司爵身邊,告訴穆司爵,她知道康瑞城才是殺害她外婆的兇手,他們的孩子還活著,她從來沒有背叛穆司爵。
如果穆司爵不信,大不了,他們去醫院做檢查。
檢查一次不行,就多做幾次。
劉醫生說過,因為她腦內的血塊,哪怕只差了一分鐘,她的檢查都會呈現出不同的結果。
多做幾次,一定會有一次顯示他們的孩子還活著。
真的很倒霉的話,頂多,把她的病情告訴穆司爵。
反正……穆司爵遲早都要知道的。
到今天,許佑寧已經掌握了不少康瑞城洗錢的證據,就差一個決定性的證據坐實康瑞城的罪名了。
許佑寧本來打算,今天一定要找到最后的關鍵證據。
可是,天快要黑的時候,康瑞城突然回來,讓她化妝換衣服,說是需要她陪他出席一場晚宴。
在這方面,許佑寧的習慣和穆司爵如出一轍——她也討厭晚宴酒會之類的場合!
康瑞城卻不允許她決絕,命令化妝師給她化妝。
化妝師張口就說:“小姐,我給你化個晚妝吧,保證你性感滿分,艷光四射。”
許佑寧一陣無語,直接奪過化妝師的工具,自己給自己上妝。
康瑞城培訓她的時候,專門培訓過偽裝,其中化妝是最重要的課程,她學得不錯。
雖然很久沒有偽裝過了,但是基本功還在手上,許佑寧很快就化好妝,換上一套黑白禮服,最后在高跟鞋和平底鞋之間,選擇了后者。
她可以聽從康瑞城的命令,可是,她也需要為肚子里的孩子考慮。
奇怪的是,快要抵達酒店的時候,康瑞城接了一個電話,然后就改變了注意,說:“阿寧,你不用陪我去了,在這里等我。”
許佑寧不解,“為什么?”
康瑞城沒有解釋,轉而聯系了韓若曦,開出幫韓若曦成立獨立工作室的條件,讓韓若曦陪他出席晚宴。
對于韓若曦而言,這無疑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她自然不會拒絕。
許佑寧就這么被留在路邊,和東子還有康瑞城的一幫手下呆在一起。
她一度覺得膩味,想要回老宅,卻被東子攔住了。
東子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城哥沒有讓我們回去,我們只能在這兒呆著!”
沒呆多久,許佑寧就接到阿金的電話。
阿金很著急,“許小姐,我聯系不上城哥,需要你幫我轉告城哥,出事了!”
許佑寧倏地直起腰,聲音也一下子繃緊,“發生了什么事,你說清楚一點。”
阿金一五一十的交代:“警察局那邊傳來消息,有人向警方提供了城哥洗錢的證據。現在,警方正在出發去抓捕城哥。”
許佑寧的大腦足足空白了半分鐘。
她也在搜集康瑞城洗錢的證據,現在只差一個決定性的、可以讓康瑞城坐實罪名的證據了。
她本來計劃著,今天找到最后的決定性證據,就把證據提交給警方,或者寄給陸薄言,然后再計劃下一步怎么走。
還有誰,也在搜查康瑞城洗錢的證據?
不用想得太仔細,穆司爵的名字很快浮上許佑寧的腦海。
除了她,只有穆司爵恨不得把康瑞城挫骨揚灰了。
再深入一想,許佑寧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穆司爵永遠也猜不到吧,他向警方提交康瑞城洗錢的證據,不但會讓她暴露,還會害死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