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歸

183:有以后

蕭子魚一聽這話,心里便慌了起來。

她總感覺自己若是不沖進火海里救白從簡,那個人便會出事。

他們肯定鎖住了大門,讓在屋子里的人,沒有辦法逃出來。

白從簡身邊的侍從,此時也不在他的身邊。

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們精心設計了這個圈套,等白從簡跳進去。

現在是他們收網的時候了。

蕭子魚咬牙,看了看周圍便對陸續跑來的僧人們大喊,“棉被呢?拿棉被過來。”

誰也沒想到,看似纖弱嬌柔的女子,會發出如此盛氣凌人的聲音。

連站在蕭子魚身邊的十一,都被蕭子魚散發出來的氣勢,驚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為何,十一竟有種錯覺。

眼前的女子,不是蕭子魚而是白從簡。

她方才說話的樣子,像極了小爺生氣的時候。然而,他在白從簡身邊伺候多年,見過白從簡生氣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

這兩個人,明明沒有見過幾次,為何蕭子魚會如此熟悉白從簡生氣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

“我……我去拿。”僧人中有人清醒過來,挪動了腳立即轉身朝著不遠處還未被火勢吞沒的廂房跑去。

“滅火。”蕭子魚對著還未反應過來的人群說,“左邊有池子里有水。”

她從未來過白馬寺的后山,卻比白馬寺的僧人們,還要了解后山的地形。

僧人們不敢反駁,立即拿了木桶取水開始滅火。

蕭子魚皺眉,她的容顏冰冷,似乎在琢磨著什么。下一刻,她走到僧人們身邊,從他們的手里拿過裝滿了水的木桶。

盛滿了水的木桶,被她用纖細的胳膊,輕而易舉的舉了起來。

“七小姐。”十一驚呼了一聲,“你要做什么?”

蕭子魚沒有回答,她已經等不到僧人們拿來錦被了。她必須沖進火海里,去找那個人。

一種莫名怕失去的情緒,迅速的控制了她的身子。

理智,全被丟開。

蕭子魚畏寒,然而她卻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將木桶里的水,往頭頂上一淋。瞬間,刺骨泉水攜著一股寒意讓她從頭涼到了腳心,她冷的打了一個哆嗦,卻又立即轉身把身上的斗篷摘下來,往另一個裝了水的木桶里沾滿了水后又披在頭上。

她對十一說,“你在這里等著。”

明明是個嬌小的弱女子,然而她露出來的神情,卻更像是個那些沉穩的貴族夫人。

十一翕了翕唇角,半響也沒有擠出一個字。

“好。”等他回答完的時候,蕭子魚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身前了。

十一清醒過來,想要去阻止朝著后門跑去的蕭子魚,卻發現自己的腳步居然還不如一個小姑娘快。

之前,是他低估了蕭子魚的武藝。可是,明明是個小姑娘,為什么她卻能有如此的身手?

他皺眉,又喚了一句,“七小姐。”

然而蕭子魚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似的,迅速的消失在了火光之中。

十一皺眉,“真是糟糕。”

今夜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小爺沒有帶他在身邊,是因為小爺在這場火災里,必須受傷……只是十一完全沒想到,蕭子魚居然會在今夜出現,而且還無所畏懼的沖進火海里救人。

她是瘋了嗎?

——這簡直是自不量力。

然而此刻,蕭子魚卻絲毫不知道十一的想法,她現在唯一的念頭便是要找到白從簡。

她繞到院子的后門,如她所料,火勢還未蔓延到后門。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抬起腳來朝著緊閉的紅漆大門,狠狠的踹了過去。

她的力氣不小,后門立即有些松動了。

蕭子魚又踹了幾次后,緊閉的大門才被打開……她熟練的繞過假山,接著火光找到了另一個入口。

在來勢洶洶的火光下,花木顯得奄奄一息,沒有了白日里的生機勃勃。周圍,詭異的像是另一個世界,沒有來往的僧人和下人,只有火燒過留下“噼里啪啦”的聲音。

空氣里的火油攜著刺鼻的焦味,蕭子魚身上的寒意,也被漫天的大火,驅的干干凈凈。

“白無竟!”蕭子魚站在被大火包圍了的小院外大喊,“白無竟!”

下意識的,她便喚出了白從簡的字號。

那是,親密的人才會有的稱呼。

然而,眼前的小院里卻沒人回答她的話語。

蕭子魚抬起手,拿起被大火烘的已經干斗篷,捂住了鼻翼準備硬闖眼前的小院。

白從簡在里面。

他應該還被人灌醉了。

就在她準備闖入的時候,屋門卻突然從內被打開了。

白從簡穿著一件霜色的直綴,烏黑的發被羊脂玉做的白玉冠束起,神情依舊和從前一樣,淡淡地流露出一絲笑意。

在火紅的火光下,他只是那么站著,便讓她覺得安心。

這個笨蛋。

什么時候了還在和她笑?

蕭子魚平日里的冷靜幾乎都被她拋到了腦后,她走上前對他喊了一句,“你不知道你的身子是什么樣的嗎?他們讓你飲酒,你便飲?你是傻子嗎?”

白從簡聞言,怔了一怔。

自幼,沒有人敢如此和他說話。

哪怕是白家搖搖欲墜的時候,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對他大吼,說他是傻子。

她依舊和前世一樣,在見到他的時候,說了相同的話。

只是那時,他被困在屋子里,需要清醒后才能離開屋子。而現在,即使他知道自己必須在這場大火里受傷,但是卻沒有預料到蕭子魚會如此快的出現在院子里。他以為,她沒這么快……

她比前世來的更及時。

他不愿意讓她在受傷,所以才會立即推門而出。

“我沒事。”白從簡緩緩地走到蕭子魚面前,輕聲安慰,“你別生氣。”

他的聲音依舊像是濃的化不開的蜜,又溫和又甜蜜。

蕭子魚本來還想再說什么,卻因為他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

半響后,她才說了一句,“你想讓我怎么辦?”

她說的無可奈何,楚楚可憐。

“記不起來,就不要去想了。”白從簡知道自己放棄了一個,能刺激蕭子魚想起來前世的機會,“我們,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