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季的眼神依舊由下而上看著安容,眸子里的光是他從未有過的低沉,依舊是孩童的模樣,卻是徹底,有了不同的氣息。
步子抬起,穆云季往床邊走去,安容的視線隨著他也向著身后看去,這才注意到,原來先前點住自己穴位的,竟是那個平時受盡了欺負的啞巴。
眉頭猛地一挑,安容的神色已是分外尖酸,滿是皺紋的手翹起了蘭花指,直直地指向了阿啞:“你是什么東西!也敢對我動手動腳!”
“你個啞巴倒是會裝啊!還不給我跪下說清楚!”說著,安容已是上前一步,意欲出手狠狠地扇阿啞耳光。
“誰準許你坐我母妃的床了?”便是在安容的手即將落下時,穆云季的童聲冷冷地響了起來。
手揚起停在了半空中,安容怔愣了許久,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話,老眼努力睜大,似是想要看清眼前的這個孩子是不是穆云季,聲音也是透著陣陣地不可置信:“十三皇子?!”
穆云季抬起手,開始解下自己的白色披風,低下頭看了一瞬,小手有些顫抖,腦中響起的,是阿啞告訴自己的話,四皇子不會來了。
四哥哥不會來了。
四哥哥不會來了。
四哥哥……真的不會來救我和母妃么?
出神了一瞬,安容的聲音已是又一次響起:“十三皇子,您這是什么意思?”語氣里,囂張跋扈。
尖銳刻薄的聲音落在了穆云季的耳中,瞬時便喚回了他的神緒,大大的眼眸抬起,泛著與外表格極為不相稱的光:“安嬤嬤果真是年事已高,竟已是聽不清本皇子的話了。”
安容的腳步猛地一陣后退,眸子里的詫異一閃而過,完全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孩子是十三皇子。
“你是十三皇子?!宜嬪娘娘呢?!”只后退了一步,安容又頓時腳步上了前,神色上可怖不已,兩眼幾近要將穆云季看光,好證明他是個假的十三皇子。
阿啞的身子也是同一時刻一個上前,擋住了她想要靠近穆云季的身子,既然兩人都已知曉自己會武,便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好啊你個啞巴!會點功夫就敢來弄嬤嬤我了?!”身子被擋開,安容的心頭越發不快了起來,一個轉眼,手又一次高高揚起想要向阿啞打去。
“啪!”聲響響起,卻是阿啞的手一把抓住了安容的手腕。
安容年事已高,雖精神十足,但氣力卻是不夠,怎么掙脫都掙脫不開阿啞的手,腳抬起,便想要向著阿啞踢去。
“安嬤嬤,我看你耳力雖不好,但體力倒是不錯,不若以后,去小廚房砍柴吧。”
安容的腳剛抬起一點,穆云季的話已是一字一字落在了她的耳中。
阿啞也是手中一個用力,將她狠狠地推在了地上。
說到底,安容不過是一個老嬤嬤,自是禁受不住這般的沖擊,整個人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地上看,疼地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安嬤嬤既然沒有反駁,那便是贊同了。明日,我便安排人幫嬤嬤收拾東西。”而后眼神抬起,看向了阿啞,聲音也是越來越小了下去,“阿啞,送嬤嬤出去吧。”
阿啞重重地點了點頭,動作極為迅速,手中一個用力,已是抓住了安容的肩頭,不管不顧一般便向著外頭拖去。
身子本就因為倒在地上而有了疼痛,更不要說此刻被阿啞拖著走,安容的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反反復復地抽著冷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啞的氣力很大,幾步便將安容拖到了殿門階下,手中重重地一擲,安容又一次,沉沉地落在了地上。原本抽著冷氣的聲音,這下,完全沒有了。
阿啞的視線絲毫都未看向他,而是走到了馬車邊,又一次掀開了遮布,看著宜嬪沒有絲毫血色的臉,掌中帶著功力的動作停了許久,才緩緩地收了回來,一個用力,卻是將宜嬪背到了自己的背上,腳步穩重,已是向著殿內走去。
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安容只覺得自己后背要命一般的疼痛,卻是怎么都動不了,以至于最后,疼的神志不清,漸漸地昏了過去,閉眼前,只依稀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背著了一個什么,入了殿內。
郝府外,燈火明亮,兩盞格外別致的燈籠掛著,即便是風吹過,燭火也是沒有任何的跳動。
一道人影帶著匆忙的腳步,從一條小路上,疾走著向著郝府而來。
來人一身藍色的衣裙,披著一襲同色的厚披風,絨帽戴在頭上,看不清面色。
細細看去,來人腳步極為慌亂,還時不時地回頭看向身后,十分害怕的模樣。
“叩叩叩叩叩叩——”一步走到郝府門前,手伸出,開始不停地拍著門。
“叩叩叩叩叩叩——”力氣極大,周遭很是寂靜,便越發顯得聲音清晰。
沒過片刻,門,打開了一條縫。
灰色衣袍的小廝探出了一頭,神色上明顯帶了警惕:“誰?”
“我!”奇特的聲音響起,正是莫林。
小廝反應也是極快,一個讓身,已是讓莫林進了府,而后小心翼翼地探頭重新向外面看去,生怕有人尾隨而來。
入了府,莫林焦急地看著小廝的動作,待他關上門,手中一個用力拉過他:“錦公子呢?”
小廝被她這么一拽,明顯有了絲不快,卻還是回答道:“公子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莫林明顯不解,一個反問出口。
“對!不在府上!”小廝明顯有了不耐煩,若不是公子吩咐過若是這莫林姑娘來了,定要好生招待著,自己定不是這般態度對她。既都是京都人都知曉的離尊王府側妃了,怎的又跑來郝府找公子?
莫林的心頭一沉,錦公子不在府上,那可怎么辦,自己是偷從王府跑出來,想要將王府內情況通報給他,可眼下,他不在府上,自己豈不是白跑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