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毀了容的藥王婆婆
第一百四十一章毀了容的藥王婆婆
走到一處開闊的地方,可見幾間屋舍,屋檐下掛著幾盞風燈,隨著冷風,輕輕搖曳,雖然燈光并不明亮,但對于行了許久夜路的白小滿一行人來說,已經足夠。
秋離走在最前面,往下走了幾步,推開一扇竹門,轉過頭去,再次叮囑:“一會兒見了我師父,千萬不要亂說話,看我的眼色行事。”
幾人連忙點頭答應。
進了屋里去,秋離示意眾人等在后面,就先邁步走了進去,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來:“秋離,為何這么晚才回來?”
秋離低眉順眼地回答:“今日快日落時分,蛇群尚未歸來,弟子是出去找尋它們了。”
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威嚴:“那你出去找蛇群,怎么帶回來一群人呢?為師的規矩,你難道忘了嗎?”
秋離立馬跪下認錯:“弟子不敢忘,只是弟子與這幾人是曾經相識的朋友,見他們有難,求到咱們門下,拒絕的話實在于心不忍,所以才斗膽帶了回來,懇請師父幫幫他們。”
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傳來,白小滿側頭向里面看去,只見一位外形看上去十分蒼老的婆婆,拄著拐杖,十分緩慢艱難地走出來。
她走到跪著的秋離面前,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你都跟了我多少年了,還不知道為師的脾氣?跪下做什么?我還能真生你的氣?天氣這么冷,山上陰暗潮濕,仔細你的膝蓋。”
秋離這才起身,話音仍舊吶吶:“讓師父操心,實在是弟子大不孝。”
老婆婆又嘆口氣:“你這孩子,就是脾氣倔。趕緊起來說話吧,能讓你下跪的朋友,想來是對你十分重要的人了。”
秋離這才站起身,低聲解釋道:“是我以前十分要好的朋友,他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不遠千里來瓊山求問到師父門下。”
老婆婆語氣和緩,已經走到門口的位置,白小滿看清了她的長相,著實嚇了一大跳,倒吸了一口涼氣,原本以為她就只是普通的老人,卻沒想到她的整張臉都布滿恐怖的傷痕,一直延伸到脖頸之處,裸露在外的手,也未能幸免,交錯的傷痕丑陋的疤痕,讓她看上去,活像從地底走出來的幽靈,就連嗓音也夾雜著十分刺耳的嘶啞聲,若不是她說起話來還算溫和,白小滿簡直都要逃走了。
青陽小岑他們看來也是吃驚不小,臉上全部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這一番都是在心里的感受,老婆婆卻能感知一般,嚯地轉過頭來,問道:“怎么,看到我這個像鬼一樣的老婆子,嚇壞了吧?”
青陽小岑忙斂了下心神,回答道:“前輩勿怪,我等淺顯小民,心緒難定,有冒犯之處,還望前輩見諒。”
老婆婆笑了起來,每一個聲音都像是鈍了的刀沒完沒了地鋸著鐵器一般,著實難聽得很,白小滿輕輕吸了下鼻子,一臉糾結地看向青陽小岑。
老婆婆忽然出聲道:“莫不是被我這副可怕的樣子惡心到了?”
白小滿意識到她是聽到了自己吸鼻子的聲音,連忙搖搖頭,見她雙眼外翻,且說話行動都是以耳當先,似乎失明,便又開口道:“前輩,我是有點害怕,但是聽你說話平和溫柔,便不覺得害怕了。”
老婆婆放聲大笑,只是因著聲音太過難聽,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十分煎熬。
笑聲頓時止住,老婆婆陰森森地威脅道:“不要以為說兩句好聽的,我就會替你們看病,來到我這,能不能活著離開,還兩說,但看在你們是秋離朋友的份上,今日我就不難為你們了,明日日出之前,馬上下山!多留一刻鐘,我就把你們喂了蛇群!”
白小滿實在無語,剛才看她跟秋離說話,還一副心疼人的長輩模樣,怎么跟他們說了兩句話,就變得兇神惡煞,難怪秋離說她師傅性情十分古怪,這么喜怒無常,當真難以相處,也虧得秋離能陪伴她這些年。
青陽小岑抱拳道:“前輩息怒,在下今日前來,并不是有意擾了前輩的清靜,只是內子身體受病痛所累,實在難以解脫,多方打聽,終于尋得昔日藥王后人盛氏的蹤跡,于是在下攜內子匆忙趕來,為的就是能有幸得藥王醫治,平順度日,還望藥王醫者圣心,慈悲待我。”
老婆婆獰笑了兩聲:“小伙子,你還挺有本事,我們盛氏的下落竟然都被你打聽到了,可你沒聽說過,盛氏已經絕跡于江湖,不再替任何人看病了嗎?”
秋離忽然說道:“師父,您平日不總教導弟子說,為人醫者,如同再造父母,醫者不全力救人,枉稱為醫,天地之不容,他們都是弟子的朋友,還請師父大發善心,救救他們吧。”
秋離一出口,老婆婆不再惡言惡語,但也不松口。
青陽小岑又百般請求,聽得白小滿心里一陣陣地難受,每次見老婆婆愛答不理的樣子,和青陽小岑低三下四的樣子,白小滿心肝涂地,恨不能立即拉著他起來走人,不受這份窩囊氣。
可是當她稍稍流露出一點看不下去的意思,青陽小岑都會用眼神制止她,還帶著幾分祈求的意味。
白小滿當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怕自己耍性子,說出不合時宜的話,破壞了眼前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局面,雖然盛氏沒答應救人,但在秋離和青陽小岑的哀求下,也沒說出到底不救的話,看起來,就還有轉機。
想到秋離,剛才見面,她冷若冰霜,而且態度十分冷淡,甚至有幾分嫌棄,白小滿原本以為她肯定不會幫忙,即便勉強答應,也不過是別不過去曾經跟青陽小岑相熟的情分。
白小滿甚至以為,她是因為郁子非跟青陽小岑的關系,所以故意刁難,沒想到在見到了藥王后人盛氏之后,秋離的態度卻一百八十度轉彎,好像剛才為難他們的那個人根本不存在一般,不僅為了他們下跪,還不停地說好話,甚至帶著幾分撒嬌地意味。
白小滿在一旁看著,猜測,藥王婆婆平時待秋離應該是不錯的,說是寵愛也不過分,她對外人雖兇,但對秋離卻十分體貼寬容。
而秋離,跟郁子非也當真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一個是外表冷漠,其實內里火熱仗義,而郁子非呢,表面看起來十分和善熱情,但骨子里卻十分疏離,對誰都保持一定的距離,他用所謂的熱情,其實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
老婆婆在秋離的懇求之下,終于松口:“秋離,你不是不知道為師的情況,我現在眼睛不能看,手也十分鈍,幾乎失去了感知能力,這種情況下,如何細微地診治疑難病癥?若是一個不小心有誤差,誤了他人性命,怎么對得起我當年在祖師爺面前發的誓?”
秋離見她如此說,連忙說道:“師父,她并非得了難治之癥,而是中了一種叫做血咒的毒咒,所以來求師父為她解開。”
藥王婆婆臉上露出迷惘的神情,只是在她毀容的臉上,每一個細微表情地變化,看起來都像是猙獰的厲鬼,白小滿撇開頭,不敢多看她。
“血咒?竟然真的讓我碰上了。”藥王婆婆又重復了一句。
不等秋離開口答應,青陽小岑就著急地補充說道:“是的,內子乃瑤山之人,前輩見多識廣,能否救她斷開血咒的鏈接,恢復自由之身,不再替他人受苦?”
藥王婆婆的臉色卻看不出好壞,像帶著一個恐怖面具一般,她十分突兀地說:“你可知道,為何這些年來藥王后人都銷聲匿跡了?”
青陽小岑不明白她話里的用意,所以老實地回答:“在下不知,還望前輩指教。”
藥王婆婆冷笑幾聲:“我有什么好指教?我們藥王后人當然惹不起蒼國這一幫人,才躲起來的?”
青陽小岑和白小滿都吃了一驚,不敢隨意追問,只等著她繼續說。
“當年盛氏一族的先人,醫術高超,更涉及占卜天象,實在是難得人才,受到蒼國皇帝的禮遇,曾經在危難時候救過先人,為了報答蒼國皇帝的恩情,為他締結了血咒,你們知道這種惡毒的咒需要付出多大代價才能完成嗎?需要締結之人豁出性命,還要犧牲兩個無辜之人的性命,但是先人為報恩情,不得已做出損傷自己又違背行醫之人準則的事,只盼著可以報答蒼國的恩情。可是之后呢?過了幾代人,蒼國的皇室一族就已經忘了當年的事,只當盛氏是一枚棋子,肆意蹂躪使喚,這也就罷了,到了后來,盡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稍有遲疑,就會被施以嚴刑,更有甚者,直接處死。”
藥王婆婆邊說,已經外翻的眼睛流出了幾行濁淚,整張臉更顯得駭人,但白小滿看著,心里卻泛出一陣悲涼。
她最是知道樓氏一族的狠絕,對他們有用的人,就會施以恩惠,一旦對他們無用,就會毫不留情的丟掉,你所謂的情分什么都白搭,遇到禮儀問題,什么人都可以被犧牲。
秋離走過去,抽出一張手帕,為她擦拭眼淚,又抽泣了一會兒,藥王婆婆才繼續說“我的先人想要逃走,卻被樓氏追殺,那是當然,他們怕自己做過的見不得人的事,有一天會被揭發出來,所以對我們趕盡殺絕,絲毫不念當年的交情。”
藥王婆婆越說越激動:“我們為了活命,只得拼命逃跑,并且隱姓埋名,不敢露出任何蛛絲馬跡,不然,被他們抓到,要么就是就地處死,要么就是被帶回去,繼續為虎作倀。我就是比較幸運的,逃了出來,可是你們看看我這張臉,我整個人,都已經毀了,就只能這樣茍延殘喘地活著。”
藥王婆婆越說越激動,聲音提高了許多,白小滿聽著她已經渾濁的嗓音,很擔心再繼續這么激動下去,會把嗓子喊壞。
“如今,竟然讓我在有生之年又聽到關于血咒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祖先保佑,讓我在臨死之前,還能為盛氏一族報仇,蒼國的皇帝不就是想讓他的子子孫孫可以安穩地活嗎?我偏不讓他如愿!自己的命數憑什么讓別人來受罪?他們才是該死的人!”
“宵小之徒,只會用卑鄙的手段來達到目的,早晚有一天會遭報應的!樓氏以為自己做過的臟事就沒人知道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他們當年為了得到藥王的支持,竟然派人設計了我們,所謂的及時出手相救,不過是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罷了!還不是因為貪戀瑤山人的奇特之處,可以做這種逆天的事,將兩代的命數強行合并到一起,讓別人去死,來代替自己的后人,這么喪失良知的事做得出來,這么多年,樓氏一族竟然還屹立不倒,蒼天真是沒眼!”
藥王婆婆似乎是沉浸在往事之中,情緒越來越激動,她不斷地提高分貝,嗓子全部喊劈了,后面的字幾乎是斷斷續續地才能說出來,但她的情緒卻越發激動,帶著萬分恨意。
秋離不得不出聲勸阻道:“師父,切莫發怒,傷身子啊!您要保重,既然樓氏不是良人,師父更沒必要為這種敗類氣壞傷身,您還要為了弟子好好顧惜自己的身體啊!”
聽了秋離的話,藥王婆婆似乎冷靜了許多,她似乎囈語:“是啊,我要是死了,我可憐的秋離就又要一個人孤零零地過日子了。”
說完,竟然嚶嚶哭泣起來。
白小滿和青陽小岑無措地望著他們,秋離輕輕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結果藥王婆婆越哭越大聲,最后索性抱著秋離哇哇大哭,氣都要喘不勻了。
白小滿嚇了一跳,看看青陽小岑,小聲問:“咱們是不是刺激到她老人家了,惹得她這么傷心。”
青陽小岑用密音渡給她說:“她毀容多年,肯定心中嫉恨,性情大變,但又苦無報仇能力,所以壓抑這么久,如今提起來,才會情緒失控,不要擔心。”
哭了半晌,藥王婆婆才止住了哭聲,還在不停地抽泣,就抬頭惡狠狠地說:“我要讓樓氏的后人付出代價,父債子償,也是天經地義!”
青陽小岑一聽,心中大喜:“這么說,前輩是愿意救治內子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