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透露
季秋中旬,入夜后已經天涼,傍晚后又開始落雨,到此時稀稀落落的也沒停下。德王府正院廊下當值的婢女冷的臉色發白,兩個人湊在一起搓著手跺著腳低聲說話,抱怨驟冷的天氣。
正當這時,外頭忽而有人高聲道:“王爺回來了。”
婢女忙各自規矩的站好,隨即便見身著深紫色常服的德王殿下面無表情的過了穿堂,繞過影壁踏上青石磚鋪就的地面。
背后的門扉吱嘎一聲,他們的王妃如每一次那般面帶笑容急匆匆的迎了出來。
“王爺。”趙其芳站在廊下行禮。
二皇子淡淡的“嗯”了一聲,徑自上了丹墀,便有婢女為二人撩起了門簾。
趙其芳忙跟隨在后一同進去,面上堆著笑道:“王爺可曾用了晚膳不曾?妾身為您預備了乳鴿湯,此時正在砂鍋里呢,已經煲了一下午,正是肉爛骨酥的時候,您講究著用一些可好?”
二皇子看了趙其芳一眼,神色之間依舊是淡淡的,“不勞你了。你好歹是王妃,這些事交給下人去做便是。”
趙其芳原本抬起要替二皇子脫下外袍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她是王妃,是啊!她與徳王不恩愛,最近一段時日徳王在外頭更是有要緊的事情在忙,她連話都插不進一句去。他們夫妻之間沒有感情,更談不上如膠似漆,就算房中之事,圓房之后就在沒有過。她對二皇子小意討好,小心翼翼的想博得他的喜歡,可是每一次換來的都是這樣冷淡的對待。
她心里的苦沒人知曉。偏偏她的一切看在外人眼中還是極為風光的。閨中密友對她羨慕嫉妒都有,她愛體面,每次見了面也不能將自己的為難說出來給這些人知道。就連娘家母親問起來,她也只能強笑著說徳王對自己很好。
徳王對她好嗎?
吃穿用度都以親王妃品級不曾怠慢過,可是她作為一個新婚的少婦,卻始終得不到丈夫的喜愛,這樣也能算好嗎?
二皇子卻沒理會她的心情,隨手將外袍丟在一旁,就直往當做凈房的梢間走去。便有俏麗的婢女伺候他盥洗更衣。
趙其芳強打起精神來,吩咐人去端來了乳鴿湯,待到二皇子出來坐在臨窗的黑漆紅木羅漢床后,便笑著道:“您先嘗嘗,今日天寒了,也好暖暖身子。”
二皇子便抬眸掃了趙其芳一眼。
趙其芳容貌端莊,年輕細膩的肌膚在等下泛著白瓷一般柔和的光澤。
可是想到住在別院那人絕艷的容顏,面前之人終究是覺得太淡了。
接過描金的白瓷小碗,二皇子只吃了一口,就蹙眉道:“下次不必你做這種事了。”
趙其芳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忐忑的問:“是不是妾身的手藝不和您的胃口?”
二皇子一看到她這幅小心翼翼仿佛自己欺負了她的模樣,心里就是一陣膩味,隨手將碗放下,道:“沒有,只是不喜歡。”隨即蹭的站起身。
趙其芳忙道:“王爺,天色晚了,咱們安置吧?”
“嗯,天色不早,你休息吧,本王去書房。”二皇子轉身就走。
趙其芳急了,忙追上去:“王爺要去書房嗎?您,您好歹不要累壞身子。”
“你歇息吧,不用等本王。”
趙其芳站在門廊下,望著二皇子的背影,眼眶之中漸漸盈滿了淚水。
這就是他的夫君。
早知道如此冷淡,如此沒有意趣。她當初為什么還要嫁給他。嫁給一個販夫走卒,或許都會比他們的日子甜蜜。她現在是有地位,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這些身外之物又如何能夠填補她精神上的空虛。
眼看著徳王又這么走了。當值的婢女和婆子都低垂著頭噤若寒蟬。生怕自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知道太多會被王妃遷怒。
趙其芳并沒有注意這些人,失魂落魄的回了屋。可是剛走兩步,卻道:“艷青進來。”
“是。”
艷青是趙其芳陪嫁的婢女,如今跟隨在他身邊漸漸得用。因為徳王這段日子總是忙的不回王府,徳王妃心里疑惑,就讓艷青借住自己在外院有要好的小內侍來詢問。
德王府自然是有宮中分來的內侍和宮女的,只是趙其芳覺得內侍骯臟,是不干凈的下作東西,才不讓他們靠近上院罷了。
而這些人,往往能夠知曉更多有用的信息。
到了屋內,趙其芳面沉似水的在玫瑰椅坐下,半晌不言語。
王妃不說話,艷青自然也不敢詢問,只安靜的垂首站在一旁。
過了片刻,卻聽趙其芳忽然一聲暴戾的呵斥:“怎么,我不問你就不說,你是木頭的不成?還需要我一句一句提醒你才知道怎么辦差事嗎!”
艷青被唬了一跳,安靜的房里忽然一聲尖銳的呵斥,將她嚇的腿一軟就跪下了,膝蓋磕的生疼,眼里也有了淚意。
“回,回王妃的話,奴婢,奴婢打探到了一些。”吞了口口水,才繼續道:“是外院馬棚里的小子說的,說王爺,這兩天都去了什剎海附近的那間宅子。”
“什么?”趙其芳凝眉道:“王爺去什剎海的宅子做什么?可是見什么要緊的人物?”
“這,這奴婢就不知了,那小子只說王爺叫他們遠遠的避開,不叫他們入內,也不知里頭到底是誰,只知道第一天去時,是王爺親自抱進去了一個姑娘。”
“姑娘?!”趙其芳粉拳緊握,狠命的捶在了桌子上。
“我就知道,必定是有人了,否則怎么會正眼都不看我一眼!這叫什么,這算是什么!才剛成婚,他就在外頭偷背著人養外室,一個堂堂王爺,難道他將人回王府里來,我會不點頭嗎!我還能……”說到此處,趙其芳忽然頓住了,喃喃道:“什么人必須要養在外面,不能帶回來?”
艷青跪在地上不敢言語。直到趙其芳將她趕出來。
而離開正屋的艷青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因近日不上夜,就退下去了。
夜半時分,趁著同屋的小丫頭睡熟了,這才去了花園子的角門,往門縫里偷塞了一張字條。
清早時分,艷青塞的字條赫然出現在白希云手中。他舒了口氣,對駱詠和管鈞焱道:“第一步算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