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轉星移,月落日升,時光悄然流逝,又過了幾天,距離下一個月圓之12還有二十一天。
這天早上陸塵打開房門,剛剛從木屋里走出來的時候,結果第一眼卻看到了一個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身影站在屋外,不由得吃了一驚,道:“你怎么會來這里?”
飛雁臺上的平地上,白蓮正站在那兒,眺望著周圍秀麗的景色,道:“想不到這飛雁臺上居然有這等風光景物,真是令人羨慕啊。什么時候我才能也有這么一座洞府呢?”
陸塵“哼”了一聲,走過去伸了個懶腰,然后道:“別裝了,你現在所在的天穹云間奇峰上,那才是真正的洞天福地,神仙秘境,整個昆侖派中,也只有元嬰真人才有資格踏足那邊的。這樣區區一個飛雁臺,你會放在眼里?”
白蓮微微一笑,忽然看到一只黑色的狗頭從陸塵身后鬼鬼祟祟地探出來往這邊看了一眼,白蓮頓時“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好像很高興一樣對阿土招了招手,道:“阿土,過來啊。”
阿土看了一眼白蓮,一聲不吭地往后一縮,夾著尾巴就躲房里去了,都不帶半點猶豫的。
白蓮窒了一下,在原地看起來有些尷尬,片刻后慢慢將手放下,然后干笑了一聲,對陸塵道:“這只黑狗好像不太喜歡我啊。”
陸塵也笑了起來,道:“阿土雖然笨,但有時候也會靈光閃現一下的。”
白蓮盯著他,道:“你這話是在諷刺我么?”
陸塵也沒有回答她話的意思,只是聳了聳肩,然后道:“白姑娘,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只怕貿然前來這飛雁臺上有些不妥當吧?”
白蓮淡淡地道:“有什么不妥當,我覺得沒什么關系,再說了,這里雖然被劃作蘇青珺的洞府,但只要我不進入她的洞府之中,這飛雁臺的山路我隨便走走,昆侖派里也不可能會有禁令的吧。”
這種禁令當然是不可能有的,飛雁臺景色不錯,但實在也算不上什么重地禁區,只不過平常宗門里大多數人都尊重蘇青珺,自然而然地便少來這里,令飛雁臺成為了蘇青珺的私人所在。
陸塵當然不可能與白蓮在這上頭爭執,所以也只是擺擺手,道:“得了,你也別跟我啰嗦,你既然到了這飛雁臺上,一定是找蘇青珺的吧?我幫你去叫她。”
說著,陸塵轉過身去,臉上卻是掠過了一絲好笑神色,暗自心想,眼下這還早呢,一旦蘇青珺被叫醒出來,心情必定不佳,那時候說不定便有好戲看了。
誰知白蓮卻叫住了陸塵,道:“不用去了,我來這里不是找她,而是來找你的。”
陸塵站住腳步,輕輕嘆了口氣后,轉過身子,看向白蓮。
白蓮臉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神色間似乎有些狡黠。
陸塵搖搖頭,走了過去,同時放輕了說話聲音,苦笑道:“我說,咱們不是以前已經說好了么,井水不犯河水的。你如今的身份貴為真君弟子,又是身懷千載難得一見的五柱根骨,這樣貴重的身份,整個昆侖派都要哄著捧著你。你這突然間跑來找我一個一無是處的雜役弟子,讓我怎么辦?萬一要是被人知道些什么東西去,只怕明天就要有無數人過來查我了。”
白蓮嘿嘿一笑,道:“怎么,你很害怕被查嗎?”
陸塵反問道:“那你怕不怕?”
白蓮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陸塵說道:“所以呢,咱們還是別來往的好,你過你的好日子,我茍且性命做我的雜役弟子,豈非對咱們都好?”
白蓮看著他,道:“本來我也是這么想的,你的事我也從來都懶得管。不過除了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向你問個清楚。”
陸塵皺了皺眉,道:“是什么?”
白蓮盯著他的眼睛,道:“你到底會不會南方蠻族那些薩滿中流傳的‘血食’?”
陸塵一怔,隨即眉頭舒展開來,似乎是在一瞬間他就已經想到了很多,也想通了今天白蓮突然而至的理由。不過在明面上,他卻還是搖了搖頭,然后異常堅定地回答道:“不會。”
白蓮指了一下那間木屋,道:“但是我從那只狗身上,感覺到了血食秘法的痕跡。”
陸塵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道:“你看錯了。”
白蓮注視陸塵半晌,過了一會后忽然微微一笑,道:“我覺得你這個人越來越有意思了,好像暗中藏著的秘密,似乎比我還更多一些啊。”
陸塵目光閃動了一下,微笑著道:“這樣啊……要不我們來做筆交易如何?”
“怎么說?”白蓮那張看上去似乎應該是天真無瑕的臉上,此刻卻仿佛是這世上最聰明狡猾的狐貍一般。
陸塵道:“秘密換秘密,你說一個秘密,我說一個秘密,這樣大家就都舒服了,怎樣?”
白蓮想了想,道:“感覺不太好,你這個人看著忠厚老實,其實一肚子壞水,我信不過你。”
陸塵嗤笑一聲,道:“喂,我跟你也不熟的,你別亂給我安帽子罪名。”
白蓮則是笑了笑,道:“別人看不出來,我能不知道么,以前你騙了那個易昕小姑娘,現在又打算去騙這位蘇青珺了吧?”
陸塵笑了起來,道:“你這一手亂安罪名的功夫挺不錯啊,莫非是白晨真君所傳授的厲害手段?”
白蓮指了一下陸塵的心口,微笑著道:“你自己心里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不然,你敢發誓,自己對那兩位女子從來沒說過謊么?”
頓了一下后,她又若有所思,道:“你這般奸詐,我跟你做生意感覺太危險了,不能做啊。”
陸塵哈哈大笑,只是眼神看上去略有幾分冷意。
白蓮就這樣來了一趟,與陸塵聊了一陣后就走了,果然正如她所說的,她對蘇青珺并沒有任何的興趣。只是那個看似年少的小女孩,哪怕是走了以后,也還是讓陸塵為之皺眉沉思了半天。
說實話,在昆侖上他如今也見過了不少人,但是給他最大壓力的都不是那些神通廣大的真人,反而是這個隱匿在背后陰影中的小女孩。
她的身上,仿佛也隱藏著無數的秘密,藏身在黑暗之中。
會不會白蓮就是一個魔教內奸呢?
陸塵望著白蓮遠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然后把自己也嚇了一跳。回想起自己知道的有關白蓮的種種消息,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個小女孩或許叛逆,或許有許多秘密,但這樣小小的年紀就背負重責大任,要進入昆侖派這樣規矩森嚴的名門大派做奸細,還不能犯什么太大的錯誤。
這樣的事,似乎實在不是一個小女孩可以做到的,哪怕白蓮看起來少年老成,哪怕她的天資如此出眾。
如果可能的話,陸塵其實根本就不想理會白蓮,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雜役弟子而已,與白蓮根本就是天壤之別。相反的,如果白蓮關注他的消息傳出去,那基本就相當于全昆侖派都開始關注自己了。
這樣的情形對一個影子來說,簡直就是絕死的境地。
但是如果她不是魔教的奸細,白蓮身上那些隱藏的秘密又如何解釋呢,一個小女孩,為什么會能夠施展出南方蠻人中也是密不外傳的神秘巫法?
一切的一切,看起來似乎都越發的撲朔迷離了。
阿土在發現白蓮來到飛雁臺后,就老老實實地一直呆在木屋中,半點都沒有出去的意思,似乎對那個小女孩忌憚格外的深。
也就是在白蓮離開遠去之后,阿土才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整個身子松弛了下來。
陸塵走回木屋,看著阿土,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沉思。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便又恢復到了原來平靜的模樣,陸塵做著自己的活,然后在黃昏時分蘇青珺一身整齊地出來散步,他們兩人在懸崖邊站了一會,聊聊天,然后又在天黑下來之前各自告辭,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洞府中。
這一晚夜色很黑,無星無月,只有寒風冷冷地吹著,似乎就是所謂的月黑風高夜。
陸塵安靜地坐在窗前,在松濤陣陣中看著黑暗的天穹,一直等到子時過去。
已是深夜時分,大地萬物似乎都已入睡,就連群山也陷入了安眠。木屋中,阿土蜷縮在他的腳邊,安靜地睡著,看去似乎格外的安心。
陸塵悄悄地站起,整個身子忽然一斜,都沒有去打開木門,就這樣有些詭異地從窗口滑了出去,然后翻身關上了窗戶。
夜色之下,他融入了黑暗,向著遠方飄然而去。
那個神秘的魔教奸細在那片樹叢里的大樹上留下了一個神秘符號,雖然陸塵能看懂幾分并猜測出其中的意思是下個月圓之夜相見,但是在那之前,他也不會放過其他的可疑線索。
或許那個符號只是一個居心叵測的陷阱呢?
陸塵在多年的影子生涯中,早已學會了幾乎不相信任何人的本能。所以有其他的疑點時,他也不會輕易放過。
比如,那個黑暗而神秘的義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