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田記

第三百零六章、閣老出手(上)

正文第三百零六章、閣老出手上

林氏瞧著蕭楠那平靜的目光,一顆惶然不安的心,就這樣慢慢平靜下來,對啊,她可以不相信皇帝老子,但她相信自己的女兒,雖然這話聽上去毫無道理,但林氏心里真是這么想的,這些年來,她一次又一次的見證蕭楠創造奇跡,這個女兒在她心里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大凡蕭楠答應過她的事,從來沒有做不到的,這讓她逐漸對蕭楠產生了一種近乎盲從的信任。

不說蕭楠一家人的心事,但說汴京城,自新科狀元蕭梓修被打進大獄的事傳出去之后,各方反映不一,當朝權貴和同科仕子,興災樂禍者有之,驚愕莫明者有之,憤然不平之也有之,不過不管是出于哪種心態的,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了暫時沉默。

相較這些有權決定蕭梓修命運的人而言,民間百姓對這件事的反應則要激烈得多,當朝重視人才,科考又是三年才一次,一次最多甄選三百進士,能通過科舉渠道成為進士的人個個堪稱萬一挑一的人才,而普通百姓想要更改門楣,最大的希望,就是培養優秀子弟,讓他們參加文武科考,一旦有人能夠魚躍龍門,金榜題名,那便是光宗耀祖的天大喜事。

而蕭梓修的遭遇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人家昨日還是騎馬游街,威風凜凜的狀元郎,結果今日無端就成了階下囚,還弄了個什么冒犯天顏的罪名,人家讀了十幾年的圣賢書,受過諸多飽學鴻儒的悉心教誨,都中了狀元,還能不懂得基本面圣禮節,怎能無端就冒犯了天顏呢?

當朝百姓識字率很高,見識遠非往朝那些不開化的民眾可比,大家可不相信一個既是小三元,又是及第的狀元公,剛剛被欽點為狀元,就腦子進水,忘乎所以的跑去沖撞冒犯圣駕,大家想知道的是這狀元公被下大獄的真正原因!

這事看似與他們關系不大,實際上卻與每個人都惜惜相關,他們都是普通百姓,大家想出頭,想更改門庭,唯一的辦法就是努力培養家里有天份的孩子,可誰也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孩子,考取功名之后,最后卻如這新科狀元一般,莫明其妙就下了大獄。

為此,蕭梓修下獄的事傳到市井之后,民意很快沸騰,不時便可看到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討論:“你們說,這新科狀元到底犯了什么事?怎的頭天才被點為狀元,次日就下了大獄呢?”

“誰知道呢,說是冒犯天顏,哎,這天家的事啊,復雜得緊,咱們還是少議論為好,省得為自己招來禍患。”有那保守謹慎的人一臉嚴肅,表示不希望大家多談此事。

“話不能這么說,天家雖然貴不可言,卻也要講道理,要能服眾吧?咱們大宋科考制度向來嚴明,能考上狀元的無一不是國家棟梁,尤其是這一科的狀元公,他既是小三元又是,這樣的人,若是不明不白的被打進大獄,豈不是要寒了天下學子的心?”此人此言一出,立即引來無數不服的反駁。

這樣的對話在各大街小巷不斷上演,一般情況,區區百姓沒有辦法左右掌權者的決策的,但當這些百姓的意見空前統一,形成了如潮的民意時,任憑哪個時代的掌權者都不敢輕忽。

宋真宗怎么也沒想到關于蕭梓修一案,滿堂文武還沒什么反應,民間百姓的不滿之聲已呈沸騰之勢,百姓們都如此?那么天下學子呢?還有與蕭梓修同科的進士呢?就目前事態發展形式,若不能給蕭梓修定一個讓天下人心服口服的罪行,只怕會惹出不小的亂子!

宋真宗聽到密衛傳回來的消息后,氣得渾身哆嗦,御案上的奏折被他扔了一地,

這一切都是江閣老的錯,若不是他入仕以來,一味提倡給天下百姓掃盲,盡可能的讓天下人都能讀書識字,都能懂得做人立世的道理,這些百姓怎能遇到一點事,就敢公然胡亂議論朝庭?

往朝百姓誰有這么大膽子?往朝帝王別說關押區區一個新科狀元,即便是那幾朝元老勛貴,皇帝說要滅人滿門不也滅了?誰敢冒出來說一句廢話?宋真宗越想越怒,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皇帝做得窩囊!這一刻的宋真宗,直恨不得立即就將那位權傾朝野,被天下人視若神明的閣老大人碎尸萬斷!吳恩靜立在一旁,一聲不吭,此時此刻,他只恨不得讓自己變成隱形人。

好在真宗的憤怒沒持續多久,看書shu蕭梓修下獄的第三日開始,就不斷有參他的奏折飛到了真宗的御案之上,到了第十日的時候,真宗的御案上已匯聚了數十本參蕭梓修的拆子,這些奏折有參他大不敬的;有參他在洛陽書院讀書依仗書院老師的喜愛,欺壓同窗,害得人家破人亡的;有參他在外歷游的時候調戲良家婦女,逼死無數孤兒寡母的;還有參他忤逆不孝,毆打祖叔的,等等……

總之一言,在這些奏折中,蕭梓修就是一個大逆不道,無君無父,放浪形骸,六親不認的狂悖之徒,按照這些奏折上的罪行,若都確認屬實的話,蕭梓修別說被打入大牢,直接拉出去斬首十回也夠了。

宋真宗沒有去管這些奏折的來歷和它們的真實性,他只知道這些奏折一到,就解了他的圍,別說讓蕭梓修坐實所有罪名,只要有一兩樣罪行能找到證據,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皇城之南的閣老府中,江閣老身著青色儒衫,一臉悠然自得的坐在花園的亭榭中品茶賞花,一壺茶差不多喝了一半的時候,忠仆老胡悄然走了過來:“老爺,東邊出手了!”大概是很少說話的緣故,他的聲音聽上去頗為嘶啞。

“出手了好,我原本還擔心他們太沉得住氣,對了,這段時間,壽春郡王有來找過我嗎?”江閣老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這才一臉隨意的接口。

老胡搖了搖頭,江閣老見狀微微笑了一笑,又道:“不愧是她教出來的孩子,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會自亂陣腳,這朝中的局面啊,最近真是亂了許多,不過沒關系,用不了太久,慢慢就能回歸正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