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口氣說完心里的想法，心里打著鼓，神色不安地看著華珺瑤繼續道，“我沒什么本錢，可我看您好像不能天天擺攤，我替您賣。”臉色通紅道，“我知道我說什么都不能讓你相信，可是……我真的需要錢。”
小家伙，操著一口純粹的上京口音其實并算不上好懂，速度快，愛省字，愛變音，還兒化尾音，華珺瑤這北方人有時候聽著也覺得費力。推行普通話服務還要再等些年。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華珺瑤看著明顯比她高出一頭，身板單薄的小子道。
小伙子明顯一愣，隨即老實地說道，“我叫藍存淵。”
華珺瑤撤回了腳，犀利地眼神看著他道，“小子說說吧！其實你想搶劫的對吧！”
藍存淵驚恐地看著她，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媽，您怎么知道的。”
“是什么讓你改變主意的。”華珺瑤饒有興致地說道。
“我本來沖動地想干他一票，可是我還有個妹妹要照顧，如果我被抓進去，我妹妹就沒人照顧了。”藍存淵低著頭羞愧地說道，“后來，后來我……我……對不起，我不該有這種邪惡的念頭的。”
華珺瑤單手托腮，輕蹙著眉頭，看著他道，“你父母呢？”
“沒了。”藍存淵痛苦地說道。
“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華珺瑤皺著眉頭道。
藍存淵打起精神，眼睛黑又亮地看著她道，“大媽，我一定好好的干，我保證我不會做手腳的，賬目我一定記得清清楚楚的。”
華珺瑤秀眉輕挑，意外地看著他，“你懂得挺多的嗎？”
“我爸曾經是廠里的會計，我耳濡目染懂得一些。”藍存淵趕緊說道，“請您相信我，雖然我沒有任何保證。”
華珺瑤刮了刮自己的下巴，“真的什么都愿意干？”
“愿意，愿意。什么苦我都能吃。”藍存淵點頭如搗蒜道。
一陣靜默后，華珺瑤眉宇間舒展開來，微微一笑道，“帶我先去你家看看。”
“好的，好的。”藍存淵忙不迭的點頭道，感覺成了，這臉上的笑容怎么都壓不住，一笑起來顯得特別憨厚可親。
華珺瑤跟著他繞了一個胡同又一個胡同，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到了。”藍存淵說道。
門口有兩石墩，樣子已經看不出是什么東西了。旁邊還有棵樹，春季里剛剛冒出新綠，湛藍的天空下，迎著和風微微搖擺，透露著勃勃生機。
藍存淵推開院門，兩人走過一個堆滿亂七八糟雜物的小巷道，就見一天井樣四方的空間，前后左右各開了一個門。是以前典型的四合院。只是后來窮人住了，不可能一家人住這么大個院子，才一家一戶一間房，然后私人搭建，住成了大雜院，看著雜亂無章。
華珺瑤第一眼就看見每個門的外面都堆了一大堆煤，顯然做飯用的。窗臺上各擺著幾顆大白菜。院子中間橫豎牽了幾根曬衣繩，掛了幾件非灰即藍的外衣。
剛往里走，從左手側門就走出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老太太頭發雖然全白了，但衣服褲子都熨得筆直，一看就是講究人。沒拄拐棍，但人有點駝背了。
藍存淵直接過去扶住老太太：“奶奶，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來了？”
“是小淵啊？”老奶奶問道。
“是我，小璐呢？”藍存淵問道。
“在屋呢！正寫作業呢！”老奶奶笑道，抬眼看向她身后的華珺瑤道，“這是誰啊？”
“這是我遠方親戚，表姨。”藍存淵隨口說道。
“他表姨啊？你可算來了，這倆孩子命苦啊？”老奶奶拉著華珺瑤的手就訴苦道，“倆孩子快讓孩子他爸那邊的親戚給欺負死了，你可要為他們做主啊？”
“奶奶，我剛接表姨過來，讓她先歇歇腳，喝口水，家里的事，等回來再說。”藍存淵趕緊說道，面色僵硬的看著華珺瑤，一臉的不好意思道，“表姨，咱先進屋說。”
“好好，進屋，進屋。”老奶奶趕緊讓開了路。
“表姨，您先等會兒。”說著藍存淵攙扶著老奶奶進了家門，和藍小璐打了聲招呼。
然后才領著華珺瑤進了自己的家，藍存淵的家和老奶奶的對門，左右兩三步的路。
屋里沒燈，有點暗。不過很暖和。開門就看見對面的墻上貼了張領袖畫像，桌上還擺了座白色的領袖雕像，旁邊擺著紅寶書，很有時代氣息。
屋子不大，打掃的非常干凈，一進一出就兩間房。臥室在里面，外面是廚房，還兼著會客廳的功能。
“表姨坐！”藍存淵指著方椅子道。
華珺瑤坐到了椅子上，掃了房子，看著八仙桌后面的墻上，掛著一個不小的方方正正的玻璃相框，里面有幾張黑白相片。
有全家福，一家人顏值都很高，絕對的純天然。
“喝水？”藍存淵到了杯水遞給了華珺瑤。
華珺瑤手捧著水杯，看著他問道，“多大了。”
“十六了。”藍存淵搬了張小凳子坐在華珺瑤對面。
十六？華珺瑤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了，太小了，“這個年紀你不上學嗎？”
“我學習成績不好，所以就不上了。”藍存淵抿了抿唇說道。
“哥哥撒謊，哥哥的學習成績很好，可是家里沒錢供哥哥上學。”小璐闖進來憤憤不平地說道，看向華珺瑤道，“你真的是我們的表姨。”
華珺瑤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兒七八歲的年紀，梳著羊角辮，清澈的雙眸眨不眨地盯著華珺瑤直看。
藍存淵沉著臉道，“小璐，不是讓你在老奶奶屋里寫作業嗎？你過來干什么？”
“表姨來了，我想看看。”藍小璐噘著嘴說道。
“看完了，趕緊去找奶奶，我和表姨有事要談。”藍存淵起身直接將小孩兒給提溜了出去。
“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回身藍存淵不好意思的看著華珺瑤道，“對不起，稱呼您表姨。我不知道該怎么向她們解釋您的出現。”
“沒關系。”華珺瑤無所謂地擺擺手道，“言歸正傳，你知道出去擺攤可是會遭受別人白眼的。”
“生活都吃了上頓沒下頓，沒有著落，我還會在乎人家的白眼嗎？”藍存淵語氣滄桑，臉上浮現不同于現在年齡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