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安心皺了皺精致的桃心小臉,大眼咕溜溜轉了幾圈道,“那她是坐轎子,還是自己走的呢?大概早上幾點走的,是一個人,還是帶了丫頭?”
上官浩然頓時張口結舌,微微窘迫起來,“我,我一聽下人說,小妹不見了,就急忙騎馬跑到縣里來了,那個……我忘問了。”
汗滴滴。
曾安心白了他一眼,跟曾友趣說打了聲招呼,便往縣衙后院走去,上官浩然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安心,你去哪里?”
“因為我娘在幫著三小姐繡衣服,所以我爹才能在這客房門口挑撿豆子,但是其它村民卻是在后院做春牛呀。
既然你說昨晚上官小姐是想來看春牛的,那我們先去后院找找看,也許她在那里也指不定呢。如果縣衙沒有,我們再返原路找啊,也有可能她是在路上見到什么有趣的事,耽誤了進程呢。”
“安心,你真聰明,我,我怎么就想不到呢。”上官浩然滿眼都是佩服的神色。
曾安心撲哧一聲笑出來,“這有什么的,你是關心則亂唄,我是旁觀的人,自然比你清醒冷靜。”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到后院的柵欄門口了,一個有些尖利的女孩聲音,還夾雜著絲絲不耐煩和郁悶從里面傳出來。
上官浩然立即一振奮,撥足朝里面狂奔過去,“妹妹,妹妹。”
上官朝笛此刻渾身都糊滿了泥,頭發上,臉頰上都是泥灰,哪里像富家小姐,簡直像從泥里爬起來的猴,那原本拖在地面上的裙擺,也被她隨意撩起來栓在腰部,而她的雙手赫然抱著一團白色的泥團,正在用力捶打。
只是那泥卻很調皮,剛才捏成形,不過片刻便又軟成一癱,把上官朝笛的臉都氣白了。
上官浩然目瞪口呆,“上官朝笛,你,你怎么搞成這樣?快快站起來,我帶你回家換衣服。”
上官朝笛鼓起嘴,任性的搖頭“哥,這春牛真難做,你來幫我好不好?我一定要做一個小春牛。”說到最后兩個字時,她突然臉孔一紅,低下頭,用腳尖在地面上劃起了圓圈。
上官浩然心疼的看著自家妹妹,上等的錦裳此刻早就認不出原本面目來,“你想要玩那東西,只需要出錢,讓別人幫做即可,你可是上官家大小姐,怎么能自己動手呢?”
上官朝笛立即抱緊那團白色的灰泥,睜大眼道,“哥,不一樣的,必須要親手做,到時候悄悄的供奉到句芒大神的前面,許下的心愿才會靈驗的。哥,這泥好難弄,我已經弄了一早上了,都沒辦法塑成形,你來幫我嘛,快來呀。”
上官浩然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曾安心,他不想在曾安心面前,把自己弄的很狼狽,但是妹妹的請求,他又沒有辦法拒絕。
“上官公子,既然你妹妹已經尋到,那我就回去了,我還得為我娘準備晚飯呢。”曾安心笑瞇瞇的朝著他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上官浩然伸出胖胖的手,嘴微張著,剛想說句什么,曾安心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了。
上官朝笛滿心都在小春牛上面,壓根看不到這一切,只是拉著哥哥的衣袖,讓他趕緊想辦法。
上官浩然雖然很胖,但并不是真笨,他先是花了些銀子,討得那些制作春牛的老師傅歡心,又聽他們說了要點,還討要了些桑木的邊角,這才開始動手和泥,讓上官朝笛在旁邊挑撿五谷。
大春牛肚里的五谷是需要八千八百八十八粒,那小春牛其實只需要八粒即可,代表也就是個意頭。
這樣不成文的習俗也是桃源縣所特有的。大人們會在制作春泥時,悄悄的給家里的孩子捏個小的,然后再等行春大典之后,暗暗的供進柳仙堂的句芒神像前面,再許下心愿,聽說靈驗的很。
上官浩然看見妹妹臉上,發絲上都是泥灰,實在忍不住,便拿出手帕替她擦拭,誰想那些泥灰都有粘性,越擦越臟。
想想還是回頭跟王公子墾求下,讓上官朝笛在縣衙里沐浴一番才好,要不然這鬼樣子,回了家,娘一定會把揍扁的,說他沒照顧好妹妹。
“笛兒,你早上走的時候,怎么不喊我?你知不知道,我聽到你不在房間里的消息,再一看你最喜愛的釵子也不在梳妝盒里的時候,我嚇死了。我讓他們瞞著母親,只說我們二人去無覺寺看梨花了。”
桃源鎮東面山上有座聞名的無覺寺,寺里的梨花十分出名,一到春天,那梨花便開的如云似雪,引來無數游客聞香踏春。
上官朝笛認真的數著手心里的豆子,滿不在乎的撅嘴,“你早上睡的跟死豬一樣,我把你喊醒了,也等于通知了娘呵。
我們昨天才從縣里回來的,今天我若再想來,娘定然不讓,所以我就偷偷的混進了馬家堡的牛車上面,我厲害吧?”
上官浩然一邊將春牛泥胚制作出來,一邊偷瞧妹妹,試探的問道,“笛兒,你現在有爹疼,有娘愛,家里也是富足的很,你還有什么愿望要求的呢?”
上官朝笛抿嘴看向遠方,微微一笑,杏眼中泛出神彩,隨即臉孔泛出羞紅,“我,我是為王公子求的。聽說他明年要參加,皇上的立新工部考核,我是希望他一切順利,能夠心想事成。”
上官浩然想到娘交待的話,不由滿嘴苦澀,嘴里低聲念道,“傻丫頭,你何必如此,你和王公子不是一個世界的,為什么要自尋煩惱?”
“哥,你不必再勸了,我知道娘對你說了什么,但是我不甘心,不去努力一下就放棄,我以后會后悔一輩子的。我相信,只要我把小春牛做好了,親手送到王公子面前,他一定會被我的誠心打動的。”
就算全縣有那么多富家小姐喜歡王公子,但是有誰敢像她這樣勇于自毀形象,親手做春牛,為他祈福?
上官朝笛突然站了起來,激動的不能自以,上官浩然朝著她望的地方看過去,原來是王卓云帶著點心,過來探望大家。
“哥,怎么辦,我的衣服好臟呀,我的頭發,我的臉,哥,怎么辦呀,我沒臉見他了,我這么臟,他一定會很討厭的。”上官朝笛急的快要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