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掀開馬車,只見一個身穿白色孝服的少婦,此刻正拼命拉扯著他們馬車的車轅,而兩個彪形大漢正拉扯著那少婦,其中一人,還試圖去掰開她的手,將她拖走,少婦聲聲泣血,更是淚流滿面,讓人覺得十分可憐。
少婦相貌不過清麗,但是女要俏一身孝,此刻身上的白衣越發襯托出她的楚楚動人。
少婦臉上皆是淚痕,已經引起周圍人群的憤怒了,他們紛紛出聲,阻攔那大漢拉扯白衣少婦。
“你那死鬼男人賭輸了錢,把你抵押給我們東家,你竟敢逃跑,找死呀你,要不是我們東家看你有幾分姿色,想要玩玩,你現在已經死了,還不趕緊撒手,和我們一起回去,否則我們這手粗腳粗的,若是傷到了小娘子,那可就對不住了。”其中一個臉上有顆大痣的大漢粗啞著嗓子吼道。
“不,奴家不去,如果你們硬要逼奴家,奴家今天就一頭撞死在這里。”那白衣少婦說罷,竟是要蒙頭往馬車上撞。
說時遲,那時快,王卓云隨手扯了樣東西,往前一彈,白衣少婦的身體便往旁邊一偏,沒有撞上馬車,卻是撞到人群中一個書生的懷里去了。
那書生被這樣一個嬌俏清麗的少婦,這樣一投懷送抱,頓時羞的滿臉通紅。
安心還沒說話,王卓云就輕飄飄下了車,看也不看眾人,冷哼一聲對那少婦說道:“難道我與你有仇不成?”
那白衣少婦一見王卓云下車,立即眼睛都直了,眼底很快閃過一絲喜色,但很快就又做出傷心欲絕的模樣,委屈抽泣:“奴家并不認識公子,何來仇恨之說?”
“既然你我無怨無仇,你為何要朝著我家馬車尋死?你這不是故意害我嗎?”王卓云看也不看一眼那少婦,只是聲音越發冰冷,渾身釋放出來的氣壓,讓那兩個大漢連腿都挪不動,渾身直冒冷汗。
“奴家,奴家……奴家沒有……請公子一定要相信奴家……”那白衣少婦,說罷竟是跌跌撞撞的撲過來,想要抱住王卓云的腿哀求。
只見王卓云身子如霧,輕輕往后一飄,那白衣少婦便撲在了他剛站過的地方,她立即抬起頭,滿臉淚痕,眼中有著哀怨,楚楚動人的看向王卓云:“請公子相信奴家,奴家真的沒有。”
剛才被她撞過的書生看不下去了,趕緊跑過來,扶起白衣少婦,朝著王卓云質問道:“你這人是鐵石心腸不成,難道你看不出來,她被人欺負逼迫嗎?她一個柔弱女子,萬般無奈之下,才抱住你的馬車車轅,想與這些歹人抗爭,你非但不贊一聲她是貞節烈婦,反而要這樣欺負人,難道你與這些歹人是一伙的不成?”
書生這樣一說,周圍的人也紛紛指指點點起來,但看王卓云衣著華麗,又不敢太大聲。
安心掀開車簾,輕輕飄落在地上,朝著那白衣少婦看了一眼,便輕輕的笑了聲。
白衣少婦的目光不敢和安心對視,裝作害羞樣低下頭去,嚅嚅的聲音微藏著害怕,越發顯的可憐:“不知道這位姑娘,為何發笑?”
“請稱呼我一聲夫人。我家相公說的沒錯,這條街雖然偏僻,但是剛才我觀察了一下,一盞茶的時間內,也有五六輛牛車馬車經過,如果小娘子你一定要吊住車轅,才顯的是抗爭命運,那為何前面經過了五六輛馬車,你不抱,非要越過那些馬車,過來抱住我家馬車的軒轅?
還有呀,我想問下這位小娘子,若你誠心尋死,隨便你跳河上吊撞墻跳樓都行,為何一定要穿越重重人群,到我家馬車上來尋死呢?
剛才我家相公問你,可有仇怨,你也說沒有,那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你是故意的!”
安心一句句分析出來,而且聲音特別大,周圍那些原本還很激動的人,一聽,再一看剛才安心指過的地方,的確常有馬車來來往往,而眼前這輛并不是最華麗的,最是很簡單普通的馬車罷了。
為什么這位白衣小娘子,不去拉扯別的馬車,一定要拉這輛呢?
雖然這位桃心臉的夫人講話難聽了點,但如果這位白衣小娘子真想尋死,的確不必非要跑到這里才尋死?
眾人頓時用一種恍然大悟的眼神看向那白衣少婦,仿佛是在質問,她為何要欺騙大家的感情。
“奴家,奴家沒有,這位夫人為何要冤枉奴家,難道就是因為剛才這位公子,過來關心了下奴家,所以夫人您就吃醋了,用這樣的話來陷害奴家嗎?”白衣少婦微微咬了咬紅唇,眼神中帶著一些倔強,慢慢抬起頭,和安心對視著。
“哈哈,真真是可笑,我家相公何時關心過你,你這樣自作多情,你母親知道嗎?”
“公子剛才下車,阻攔我尋死,雖然話說的難聽了點,但是奴家知道,公子一定是不忍心看到我受傷,所以才出手阻攔的。夫人難道不懂在家從父,出家從夫的道理嗎?這樣的場合,你一個女人家怎么適合出來,應該讓你的夫君處理才對。”
王卓云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安心身邊,將她的腰身一摟,俊美的臉上對著妻子時,滿是深情,但看向白衣少婦時,卻是滿眼冰冷。
“我娘子說的沒錯,我不是關心你,我只是擔心你臟了我家馬車而已。”
白衣少婦看向王卓云那張俊美的臉龐,目光中竟有一絲迷醉的表情,但是聽見這句殘忍的話,不由倒退了兩步,臉色慘白一片,更是眼圈通紅,嘴唇哆索著說了一句讓在場人都目瞪口呆的話來。
“王公子,我知道你一向懼內,又害怕家中這個母老虎,所以才不敢將我帶回家中。
我對你一片真心,自然不在乎名份,一直都聽你的,也心甘情愿做個外室,但是現在那死鬼要將我賣給地主老財,我腹中更是懷有你的骨肉。
云郎,你以往對我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嗎?就算你家大婦在此,你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你不認識我呀,就算你真的不想認我,難道你也不想認你的親生骨肉嗎?”
這一戲劇性的變化,立即震驚了全場,待大家反應過來之后,立即用一種惡毒猜測的目光看向安心,都自以為自己看到的是真相。
王卓云沒有料到,這女人竟會這樣亂說,他第一反應不是去喝責那白衣少婦,而是緊張的看向安心,生怕她會生氣,會轉身跑開。
但是安心沒有,而是安慰的拍拍他的手,朝他溫柔一笑,輕聲道:“我相信你。”
他的心這才終于落了地,轉而便渾身釋放出更加冰冷的氣息,朝那白衣婦人說話道:“噢,你說你是我的外室,你有何證據?”
“云郎,你怎么還問我這個呀,不是你說的嘛,你說家中大婦悍妒,生怕我被波及,所以每次都偷偷前來,更不敢留下什么證據,免得連累了我。
我們日夜相對,你身上的每個胎記,我都一清二楚,這,還需要什么證據嗎,而且你還說,你最喜歡我動情時身上散發出來的奇香。”那白衣少婦當真是無恥,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
大家見她說的這樣隱秘,已經完全相信了她所說的話,對王卓云頓時鄙棄起來,覺得他剛才那么冷冰冰的,肯定也是怕引起身邊正妻的懷疑。
于是有那自以為是的老婦人,便好心的開導起安心來:“這位夫人,男人三妻四妾本屬正常,何況她又有孕在身,你何不大度一些,將她帶回去,一方面人人都贊頌你行事大方得體,二來也能得丈夫更加的寵愛,不是一舉兩得嗎?何必鬧到如此地步呢?”
安心知道這大娘也是被白衣少婦給盅惑,她也不惱,只是慢慢的走向那白衣少婦,直直的盯著她,直到她不敢正視,而是低下頭去,方郎聲道:“敢問這位小娘子是本土人氏嗎?”
那白衣少婦立即點了點頭,還做出很害怕她的模樣,朝后退了兩步,立即又引來那書生對安心的怒目相視。
安心也不理那拎不清的書生,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譏諷了:“想再請教下這位娘子,你與你的云郎是如何相識的,大約是什么時候相識的呢?”
那白衣少婦眼神閃爍,略低頭思索了下,方才道:“大約一年前,也是在這花卉夜市之中,小婦人前去賣花,遇到兩個流氓為難,幸好云郎出手相助。自此我二人便一見鐘情,云郎更是時常半夜時分,來與我幽會,讓我有孕的乃是一個月前的某天半夜。”
安心突然一把抓住了那白衣少婦的手腕,臉上的笑容看起來讓人可怕。
“噢,一年前相識呀,真是太好了。”
“你,你要作什么,你這大婦不但擅妒,還想害人不成?”那書生竟又想上前替白衣少婦當幫手。
安心只輕輕一撞手,就將他推開,依舊捏住那白衣少婦的手腕,朝著圍觀的人們說道:“大家剛才是不是都聽見了,這位小娘子說,她懷了我相公的孩子?”
“是呀,人家都有了,你就讓她進門吧。”
“就是就是,男人三妻四妾本來就正常嘛。而且人家現在也挺難的。”
王卓云臉早就黑了,要不是看見安心好像沉著穩定的樣子,他早就命人,將這些人都處理掉了。
“但問題是,這位小娘子,根本就沒有懷孕!”安心突然丟出一枚重型炸彈,頓時讓大家再度安靜下來。
白衣少婦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試圖擺脫安心的手,但是眼前這桃心臉婦人,明明比自己小俏的多,但是手上的力氣卻是驚人,讓她怎么也擺脫不了。
“你,你胡說,奴家分明就是懷了云郎的孩子,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知道我有沒有懷孕?”白衣少婦急切的說道。
“很不巧的告訴你,我們曾家世代行醫,我二哥的曾氏醫院,更是開滿了全孟國,就連這珍珠鎮也有一家分店診所,不是嗎?”
曾氏醫院,這四個字,像炸雷一樣響在白衣少婦的耳里,她的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這位夫人竟然是曾氏醫院的人哪,曾氏醫院是最近出來的,可出名了,里面的大夫可厲害了,看來這位夫人說的是真的,但是這位小娘子干嘛扯謊呢?”大家都不解了。
安心嘆了口氣,走到王卓云身邊,打趣的看了他一眼:“人家都說紅顏禍水,誰讓我家相公長的太俊俏了呢,竟然引蜂招蝶的,讓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前來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白衣少婦哆索著身休,強忍著被拆穿的羞侮,顫抖的說道:“云郎,奴家,奴家是怕你不要我了,所以才說了謊,就算奴家沒有孩子,但是奴家對你的心意,也是天地可表的呀,如果你不信,奴家立即以死明志。”
安心卻是出手攔住了她:“別著急嘛,等我把話說完,你再尋死不遲。”
安心朝著身后揮了揮手,影三立即從角落里走了出來,將一本小冊子頭放到她的手里,安心打開來給大家一看。
“去年,也就是這位小娘子所說,她與我家相公一見鐘情的那天晚上,我家相公正好進了京。試問在不同的兩個地點,相隔數千里,難道我家相公有分身術不成?”
這種憑證,相當于現代的出入關證明,上面有進關出關日期,還有大紅章印,一目了然。
孟國的人,幾乎是人手一份的,不管去哪里,只要是鎮級以上,經過城鎮護衛處,都要蓋一下印,證明鎮里有你這個人。
這也是新的孟國皇帝想出來的調查人口的辦法。
這張紙一出,大家立即明白了,京城離這里有數千里,再看那時間,分明就是和珍珠鎮花卉夜市,幾乎差不多的時辰,試問一個人怎么可能出現在兩個地方?
饒是書生再呆,些刻也有些反應過來,竟像是如避蛇蝎一般的從白衣少婦旁邊,躲了開來,滿臉不敢相信,這樣楚楚可憐的小娘子,居然會做這樣的事情。
白衣少婦頓時感覺鋒芒在背,所有人都避開了她,將她一個人孤立在中間,她渾身戰栗,眼珠子直轉,拼命想著對策。
“請大家再看這一頁,我家相公分明是前天才進入珍珠鎮的,而且是第一次來。不知道要如何和這位娘子約會,還讓其懷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