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桐

第二百二七章 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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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七章暗示

李桐呆了下,默然片刻,“他就是太實誠了。”

“嗯?”福安長公主瞪大眼睛看著李桐,李桐目光有幾分飄忽出離,“要是他待我象普通人家的夫待妻一樣,他那個情深意重的表妹,自小相隨的丫頭,還有別的美人兒,都等到一年后再抬回來,等一年后再懷孕生子,添丁進喜,你還覺得我嫁錯人了嗎?”

福安長公主沉默不語。

“之后他漸漸除掉我身邊有用的丫頭、婆子,或許不是他,他后院有的是人想下手,他只要看著,不說話就行了,再然后,他漸漸羽翼豐滿,再慢慢摘掉我身后唯一的支持。”

李桐低下頭,說不下去了,從前,她就這樣走過一遍。

福安長公主臉色漸漸白起來,白里透著鐵青,她說的,她已經經歷過了。

“還是蠢貨!”好半天,福安長公主才冷聲開口,“這是你的福氣。”

又停了好半天,福安長公主聲音悠悠,“你比我強,多數人,幾乎所有的女人,遇到這樣的境況,都只是恨極了那些狐貍精,使盡一切手段要除掉那些狐貍精,挑著狐貍精們爭寵爭斗,抬進新的狐貍精分寵,不讓她們生孩子……哪家不是這樣?”

“嗯。”李桐低垂著眉眼,從前她就是這樣,阿娘也說,哪家不是這樣呢?

“錯不在狐貍精們,錯在你嫁錯了人。”福安長公主長長嘆了口氣,“能看明白這一條的,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

“好些人都能看明白,只是,看明白了又能怎么樣?我能搬出姜家,是因為我有阿娘,阿娘慣的我沒有規矩,無法無天,我要是……”李桐頓了頓,“比如季家,季家的姑娘要是嫁了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家,能象我這樣嗎?”

“他家規矩重。”

“我有人,有錢。”李桐垂著眼皮,攪著茶湯,“換了別家,就象父母能象阿娘疼我這樣,沒有足夠的人手,沒有足夠的銀子,又能怎么樣?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看明白,而是,能看得明白,又能搬出來抗衡的,只有我一個,就算這樣,我和阿娘也不得不四處尋找支撐著助力。”

福安長公主神情黯然。

“小時候讀詩,看到那些懷念亡妻的詩句,總是特別感動,覺得天下男子用情至深,不亞于女子,后來……這一陣子吧,就想著那些情深意重的男人,活到六七十歲,娶過四五房妻,納過無數小妾,紅樓里有無數紅粉知已、心頭之好,他能有什么情?對誰有情?他娶的妻,怎么個個都短命?每一個鮮花般的好女子嫁給他,都活不過十年,難道是因為風水?”

李桐一臉譏諷,“這些深情款款的男人,他們的情,都在詩里詞里,真正用了情的,比如季相,用不著寫詩。”

福安長公主呆了呆,噗一聲笑了,“大約墨相也用不著寫詩,倒是呂相……”福安長公主歪著頭仔細想了想,“呂相極少寫詩,好象……從沒見過他寫過這樣的詩詞,還真是,前朝紅粉柳相的詩詞最情深意重,若論薄情無義,他還真是第一。”

“你這樣的心思人品,真該嫁個季相、墨相這樣的,至不濟,呂相也成,唉!”福安長公主一臉可惜遺憾。

“長公主難道不應該嫁一個季相這樣的真男兒?”李桐反問了句,福安長公主捏著杯子,望著廊外出了半天神,“我有好多心愿,想做好些事,很多很多,可唯獨沒有嫁人這一件,可母親和皇上覺得,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嫁人。”

“皇室公主快三十還沒嫁人的,你是頭一個吧?”李桐想了下,她對皇室不是很熟。

“不是。”福安長公主聲音輕飄,“本朝立國不久,可林家的女兒……生下來能活到成人的,算是有一多半,能活過四十的,極少,你看,我的姐姐們,已經死光了。”

李桐機靈靈打了個寒噤。

“公主出家的,每一代都有,多數是自己落了發,在宮里清修,清修個三年五年,就功德圓滿,駕鶴歸西了,我快三十了,在公主里頭,算是壽數不錯的了。”

福安長公主晃著腳,一臉冷漠。

盛夏暑熱,李桐卻遍身寒意,下意識的拉了拉衣袖。

她也沒能活過四十歲。

“長公主,你……”李桐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說什么,該怎么說,她要怎么暗示她,她未來的命運?

“皇上真要下了旨,指了婚,一定要你嫁人,怎么辦?”沉默片刻,李桐還是問了出來。

“皇上不會。”福安長公主露出絲笑意,這笑意卻看的李桐心酸難忍。

“他蠢歸蠢,有一樣好處,敬天法祖,他在阿爹面前,當著眾朝臣的面,發過重誓,絕不違逆我的心意,我沒點頭前,他不會下旨。”

“皇上之后的皇上呢?要是……”李桐話只說了一半,福安長公主臉色就很不好看。

“畢竟,人人都覺得,讓你嫁人,是為了你好,為了你好的事,再怎么,也不會有人說什么。”李桐還是把話說完了。

福安長公主直直的望著遠處,坐成了一座石像。

柳漫的飛燕樓,正熱鬧不堪。

周六喝的六七分醉,又一次扯出那只金魚袋,“咱們兄弟,人手一個!遠哥,你的呢?”

說著,歪了幾步過去,從寧遠腰上解下金魚袋,又把墨七和蘇子嵐的也扯下來,一排四個搭在胳膊上舉起來,“看看!以后,看誰敢說咱們兄弟……呃!沒出息!”

“還是沒出息。”寧遠沒骨頭一般往后靠在闊大的椅子上,懶洋洋接了句,周六瞪著寧遠,噗一聲笑了,“遠哥您說的對,沒出息就沒出息,沒出息怎么啦?照樣當差!照樣有金魚袋,還是御賜的!照樣實補七品!怎么著?沒出息怎么著?”

他今天真是太興奮了,得彩頭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今天頭一回,他一腳踩在長房臉上,長房就只能悶聲受著!真是太痛快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