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劉光同難得的變了變臉色,壓低了聲音:“京城的人給我報信,太后病重,陛下將談妃禁足了。”
宮廷里的事,崔旻是一知半解的,這種事情自然是要請教劉光同。
他乍然聽聞,有些摸不著頭腦,咦了一聲就問:“太后病重,跟談妃娘娘有什么關系?”
劉光同白了他一眼:“原本前些日子太后只是舊疾突發而已,我在宮里這么些年了,多少也知道,太后有心悸的毛病,這回發作本不厲害,但是太醫院開了藥,幾服藥吃下去,反倒更加不好。陛下龍顏大怒,下令徹查,太醫院封存了藥渣子,后來反正是查出來談妃在太后的藥里動了手腳,倒不是下毒,只是加重了劑量。談家為這個事兒,已經連上了三道請罪折子了。”
崔旻頓時覺得手腳冰涼,突然想起了他母親說的那些話,來年二月,他姐姐就要跟談昶年完婚,可是談家這時候卻出了這樣的事。
“陛下沒有發落嗎?只是禁足嗎?”崔旻如何能不心驚?手捏在那只青花小杯上,分明還有些抖,“如果是談妃娘娘做的,處死都是能夠的吧?”
“怪就怪在這兒了,”劉光同也有些不解似的,“陛下料理后宮一向是雷霆手段,你可能不知道,貞寧二年王貴人為了爭.寵.,給公主喂了藥,致使公主連日高燒不退,后來陛下知道了,直接把她埋了,”他說著又咂舌,“王貴人生的貌美,后宮的女人那樣多,她算是拔尖兒的了。陛下一點不手軟,叫把她生生的活埋了。”
崔旻陡然一個機靈,暗道這位皇帝陛下可真是雷霆手段。
劉光同看他的反應,也沒當回事,繼續說:“但是這次對談妃,卻手下留了情,只是禁足了起來,談家上了請罪的折子,陛下也擱置未曾理會。”
“劉公在御前侍奉了多年……”崔旻頓了頓,皺眉問他,“覺得這事兒,有內情嗎?”
劉光同嘖了一聲:“怪不得人家都說你狐貍似的,”他挑了挑眉,“說沒有內情我一點兒也不信,但是到底怎么樣,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我離開京城兩年,能第一時間得知這個消息已經不錯了,你還指望我事事都知嗎?這事兒就算是王芳,都不一定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話音才落,見崔旻神情復雜,就喊了一聲對了,“我告訴你,是因為你姐姐跟談家有婚約,我也知道是不能悔改的,只是勸你一句,婚約的事情,能拖就拖著,談家現在在風口浪尖上,不要再把你姐姐搭進去,還要牽連你們家。”
崔旻一時覺得感動,劉光同待他不可謂不好了。
出了嚴競的事,劉光同沒怪罪他,反倒因為談家的事情替他操心。
崔旻想著,就已經起了身,畢恭畢敬的朝劉光同深深一禮。
劉光同連連擺手:“行了行了,我也不是為了受你的禮,只是有一條,這兩件事情都不要張揚出去,你們家牛鬼蛇神太多,嚴競的事倒還好,京城里的這件事,要是走漏了風聲,我可就完蛋了。”
“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崔旻實在是笑不出來,就點了點頭,“自然不會到處亂說,只我們房頭自己知道就是了。”
“你姐姐……”劉光同想著搖了搖頭,“她是個姑娘家,聽了少不得焦心,一著急就容易亂了心神,別讓她知道,省的再連累我。”
他這樣說,崔旻也不惱,嗯了一聲應下來。
二人一時無話,又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劉光同嘆了一聲氣:“你們家,怎么會把姑娘嫁給談家。”
不是疑問,只是平靜的陳述,像是很無奈,還帶著一些惋惜。
可是這話卻聽的崔旻心頭一驚。
他從前沒有思考過,因為知道祖母不會害他們,可是崔昱的事情、薛成嬌的事情,歷歷在目。
崔旻動搖了,咬了咬唇:“還要請劉公明說,談家如何?我們家又如何?”
劉光同像聽了什么難以置信的話,驚訝的看他:“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涂?”
崔旻搖了搖頭:“我知道什么?”他反問了一聲,才哦了一句,“談家實際上步履維艱,這我多少知道,但是畢竟這么多年了,況且他們現在又安分,談妃不是還生了個兒子嗎?陛下難不成還會動他們家?”
劉光同呵了一聲:“我實話告訴你,世人眼里,這樁婚事,是你們家高攀了談氏,其實都是放屁,談家拿什么來配你們家?”
說高攀,崔旻倒真不覺得,只不過是門當戶對而已,可要說談家配不上他們家,這就無從說起了。
“劉公一向快人快語,有話就直說吧。”
“我從前也不想論這些是非,反正婚是你們自己合的,我是個外人,關我屁事?”劉光同摸了摸下巴,“但是你今天既然問了,我就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崔旻一挑眉,做出一副受教的姿態。
劉光同這才繼續道:“談家徒有其表,這不用我說吧?陛下就算是大肚能容,也不可能讓他們身兼重職,為什么談妃入宮十年,給陛下生了一兒一女,卻只是個妃位,你就沒想過?”
崔旻心說我沒事兒想這個做什么,只是劉光同說起來,他才后知后覺似的,若按正經的,談妃早就該晉貴妃位了才對。
只不過崔旻也沒出聲,因為劉光同這人有些古怪,他開了口,你就不要去反駁他,要不然他就什么也不跟你說了。
劉光同見他沉思,才又道:“我可知道,你祖母是昭宗章皇后的侄孫,雖然是同宗算不上很親近,但是陛下是章皇后的親孫子,論說呢這里頭還有個表親的關系。況且我老早就說過,你們家世代清貴,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道理,”說著想起什么來,撇了撇嘴,“其素算是個例外吧。”
說完了,朝著崔旻挑下巴。
崔旻明白,這是叫他說話呢,就想了想:“那劉公的意思是,我們家將來必受重用?”
“這不是廢話嗎?”劉光同又是一個白眼丟過來,“我也算是了解陛下的吧,如果不看重你們崔氏一族,他不可能委任你做這個戶部提舉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