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四房的事情,終究還是爆發了。
當日堂官許下劉光同五日結案的話,便不敢有一日耽擱。
而且薛成嬌心里很清楚。
就算府衙里拿不出鐵證來結案。
劉光同也自有他的辦法。
崔溥和錢氏,這次是一個也跑不了的。
這一日,天放晴了。
崔家長房的敬和堂中,章老夫人面色鐵青的端坐主位。
錢氏坐在她下手處。
至于崔潤與崔溥等一眾人,則各自擇位坐著。
這屋中靜默的可怕,氣氛凝重的讓人心慌。
許久后,有啪的一聲,聲音很是清脆。
錢氏扭頭看去,正是章老夫人把手中翡翠珠串撂到桌案上發出的聲音。
她的心,隨著這道聲音,顫了又顫。
“這件事,不打算說說嗎?”章老夫人板著臉,開口時聲音也透著清冷。
“沒什么好說的。”錢氏別開臉,聲一沉,卻丟出這樣一句話來。
潤大太太早氣的渾身打顫,這會兒聽她這樣說,竟忍不住連壓根都顫起來。
這是什么態度?她們竟覺得沒錯嗎?
章老夫人的手指在桌案上點了點,又頓了頓:“既然這樣,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她話音落下,叫了一聲老大。
崔潤眼底深沉,隱有怒意,回了一聲:“您說。”
“打發人去告訴衙門里,這事兒事關縣主,該怎么給京城報,就怎么報吧。”
錢氏肩頭明顯抖了抖,崔溥的手也不自覺的捏的更緊。
崔潤嗯了一聲,身形卻未動。
做戲。
潤大太太看在眼中,心里卻冷透了。
到了這個時候,老夫人還在拿這事情做文章。
她擺明了是在等,等錢氏服軟。
而與此同時,謝鹿鳴也進了府。
要說謝鹿鳴也算是執著的很了。
這幾天他幾乎天天來。
崔溥自然是待見他的,錢氏因知道他出身好,加上他樣貌不凡,就更喜歡他。
每每他進府來,總叫崔易陪著,就連崔瑜和崔瑛姊妹兩個,也會偶爾與他一起逛去。
倒不是說崔溥和錢氏兩個人有多荒誕。
只是覺得晚輩之間,原沒有這么多顧慮。
若謝鹿鳴是個什么尋常人家的孩子,就必然不會如此了。
可他出身謝家,早十幾年間,兩家人也不是沒有往來的。
所以這些倒也不是這樣拘著了。
崔瑜對這件事知根知底,因見她祖母和父親往長房那里去,到這會兒都沒回來,她一顆心懸著,自然沒心思招呼謝鹿鳴。
卻說崔易與崔瑛兩個與他出了四房的小院子,一路往九曲橋那邊去。
大約是因為一路上崔易和崔瑛都神色郁郁的緣故,謝鹿鳴忍不住的多看了他二人兩眼。
待進到小亭子中,三人坐下去,謝鹿鳴才開了口:“有心事?今天也沒見老太太和世伯啊。”
崔瑛側目看了崔易一眼。
崔易吸了口氣,笑了笑沒說話。
謝鹿鳴心里卻有了底。
他是去找過劉光同的。
本不是為了崔家的事兒。
當日對崔瑛的表現雖然起過疑心,但是他沒什么立場摻和人家的家務事,況且也不愛管。
去劉府,只是敘舊而已。
他從未真的將劉光同當做世人眼中的權宦看待,于他而言,劉光同不過是個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可是那天去劉府,劉光同卻意味深長的叫他不要和崔家的人走得太近。
因多吃了兩杯酒,加上有崔瑛的緣故,他便多問了幾句。
念及此,謝鹿鳴搖了搖頭,看向崔瑛:“其實幾天前,在府衙的大堂里,你是認識跪在左邊的那個男人的吧?”
崔瑛渾身一震,立時僵住了。
崔易眉心突突的跳了幾跳,下意識的就張口要說話。
然而謝鹿鳴開口比他還要快:“那天我就覺得你的反應有些奇怪,現在看來,你真的認識他。”他深吸了一口氣,“為什么害清和縣主呢?”
崔瑛吞了吞口水:“我從不想害她。”
“阿瑛。”崔易蹙眉,斥了她一句,似乎是覺得她有些話多了。
謝鹿鳴冷笑了一聲,抬眼看向崔易:“我從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你們府中家務事,更與我無關。我多問了幾句,不過是為了我的私心,坦白講,誰要害清和縣主,或是你們家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跟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男子漢大丈夫,別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崔易讓他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崔瑛聽到了心里去,一雙白嫩的小手不停地搓著。
謝鹿鳴能感覺的到,她的內心,是飽受煎熬的。
于是他瞇了瞇眼:“其實你知情,只是沒辦法開口告訴她,是嗎?”
崔瑛輕咬了下唇:“你能不要問了嗎?”她微微抬頭,眼眶有些泛紅,“其實你今天不改進府,你會這樣問,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的,為什么要今天進府呢?”
謝鹿鳴的拳頭緊了緊,幾乎要脫口而出說我放心不下你,然則理智終究更勝一籌,讓他及時的收住了聲音。
他不能嚇到崔瑛。
崔瑛也未必信他。
幾天相處下來,他多少也摸出些崔瑛的脾氣和性子。
她其實很聰明,只是從不愿意多思多想。
就像是眼下這個情況。
她能從他只言片語中聽出來,他對崔家今天發生的事情,是知情的。
謝鹿鳴長出了一口氣:“我不是為了看笑話,只是有些擔心罷了。”
崔易那里皺了眉頭:“擔心什么?謝兄不是說,你從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
他說的話,前后有些矛盾,立時就讓崔易拿住了。
謝鹿鳴一時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心里又覺得崔易這人忒不上道。
劉光同能從他一個眼神讀懂他對崔瑛存了心思。
崔易與他相處了幾天,卻發現不了他對崔瑛有意。
這可能,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
“你們如果不愿意說,我不問就是了,”他別有深意的看了崔瑛一眼,“你真的不愿意說嗎?”
崔瑛喃喃了半天,說了一聲我,可是后話終究沒說出口。
她不否認,對謝鹿鳴她沒有任何的不喜歡。
可是她也知道,這是家丑。
就算她再不拘小節,也不可能輕易對人坦言。
更何況,這件事情,很可能會關乎到父親的前程甚至是身家。
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是家事,我沒辦法告訴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