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嬌

272:重生的靈魂

薛成嬌聽著,心里說不出是何等滋味。

送走了崔旻后,她整個人都有些垮,歪靠在小榻上,眼神空洞無光。

燕桑和魏書二人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多說什么。

不多時,邢媽媽端著薛成嬌的藥碗進到房里來,一見了這樣,眉頭先鎖到了一起去。

而后她近前去,又沖燕桑和魏書二人搖了搖頭,示意她二人退出去。

薛成嬌就著邢媽媽的手吃了藥,稍稍回神:“媽媽……我怎么會變成這樣了。”

邢媽媽心頭一酸,眼窩有些發熱:“大爺也不曾怪姑娘,姑娘不要太往心里去。聽了那樣的話,任是誰,心里也不會好受的。”

薛成嬌苦笑了一聲:“表哥為了我忙前忙后,從前種種,近日奔波,我全都看在眼里的,可是——”

她拖了拖音,深吸了一口氣:“猜疑仿佛成了一種本能,那種失落感一下子涌入我的胸腔之中,前所未有的恐慌,籠罩著我。那時我在想,如果連表哥都終有一日會舍棄我,我又要怎么辦?”

邢媽媽握著她的手,坐在榻邊的圓凳上,聲音盡可能放的輕柔:“信任二字,哪里是這樣容易的。自從老爺和太太走后,姑娘身上的災病一直沒有斷過,再如何坦然的心性,也都要磨沒了。如今遇事有諸多的遲疑和猜忌,大爺能體諒姑娘的。”

“是嗎?”薛成嬌一味的搖頭,“就是因為表哥一味的體諒我,我才更覺得羞愧不已。”

她的手還被邢媽媽握在手心里,人稍稍側身,朝邢媽媽這邊歪過來:“其實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些事——昱表哥那邊,他應該壓根就不知道慧真姐姐的這樁事,當日我一心覺得他知道,在心里怪了他許久,殊不知,我從不曾為他做過什么,甚至利用他去針對姜云璧,最近這件事又被揭發出來,他平白吃了一頓家法,要虛養這么多天。”

話到此處,她鼻頭也有些發酸,吸了兩口氣:“崔琦當日告訴我四房的盤算時,縱然是為了與我交涉,可若不是她,我今日還不知要處于何種地步。然則我一轉臉卻出賣了她,答應了她的,也并沒有做到。一直到眼下,表哥說出這些話,我未在心頭深思,卻直覺的先去猜疑他——媽媽,我不想要這樣的。”

邢媽媽抿唇不語,看來她半天:“那姑娘想怎么樣呢?”

“老夫人從前跟我說,為人處世,要坦坦蕩蕩才好。這些日子以來,這些話一直在我耳邊閃過,我心頭壓了很多的話,想跟媽媽說——”

薛成嬌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堅定,施施然看向邢媽媽。

邢媽媽不知她想要說什么,只是觸及她這樣的目光,一時心下漏了半拍:“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告訴我,要是說出來能好一些,就不要總憋在心里頭。往日里孫娘子也說了,姑娘不得紓解,于身體實在是無益的。”

屋子里靜默了下去。

邢媽媽沒有開口催問。

而薛成嬌,卻是一直在深思,該如何開口。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薛成嬌抽回自己的手,定了定心神:“我不是從前的薛成嬌了。”

邢媽媽一時沒明白過來,反倒噗嗤一聲笑了,愛憐的在她頭頂摸了摸:“是,我知道,姑娘如今長大了,不是從前那個小丫頭了。”

“不,”薛成嬌搖著頭,又繼續道,“我是說,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我是重生而來的人。”

邢媽媽落在她頭頂的手陡然一僵,連臉上的淺淺笑意也掛不住了。

薛成嬌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這些話,對她來說是巨大的沖擊。

然而話已出口,就是覆水難收。

她想了想,又繼續說下去:“媽媽一定很奇怪,當日姜云璧進府,我怎么會那樣不待見她,而且崔瑛推我落水,我又是為什么一轉醒反倒先替她說項,更有甚者,后來嬸娘到應天府,我怎么突然之間就主意那樣大,借姨媽的手自己打發了她,是不是?”

邢媽媽有些楞愣的點了點頭,怔怔的回道:“是。”

“算計姜云璧,是因為前世她踩著我上位,最后嫁進了崔家去。替崔瑛說項,是因為我知道她心性不壞,且是崔家最知道深交的一個人。而至于嬸娘的事情,與前世相比,雖然提前了許多,但是我在她一到應天府時,就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意,所以主意是早就有了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當日她傷我,實則是我有意為之的。”

邢媽媽倒吸了一口涼氣。

旁的都沒什么,可是姜云璧——

“什么叫踩著你上位?”

薛成嬌抿唇:“還記得錢氏想算計我名聲盡毀嗎?前世里,是周氏和崔琦算計我的。她們把我騙出府去,為人所擄,兩日后我安然歸家,可是老夫人把姨媽責罵了一通,再之后,我被嫁到了鄧家去做了填房太太。崔家收了鄧家的彩禮,卻一箱子陪嫁也不肯給我——”她說著,不由的苦笑,捂了捂臉,“這樣沒臉的事情,老夫人都做出來了,前世她是真的厭棄我的。”

邢媽媽嘴.巴張的很大。

薛成嬌說的這些事情,簡直是匪夷所思。

可是她又說的有模有樣的,叫人一時摸不準。

邢媽媽顫著手,摸上她額頭處。

薛成嬌稍稍別開臉,躲過了邢媽媽的手:“我沒有燒糊涂。”

她說著,眼神稍微暗了暗:“媽媽若不信我,只管來日再看,但是這件事我一直壓.在心里,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今日告訴了媽媽,媽媽但凡為了我好,可千萬不要再告訴旁的什么人。”

邢媽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去接話,輕咬了下唇:“什么叫來日再看?姑娘……你不要嚇我。”

薛成嬌笑著搖頭:“來日談家一定會出事,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我也說不準。還有就是——陸秉均會調任入京,談昶年也會入翰林院,然則這些都不過是表象而已,最后的結局,誰也不會落到好的。”

邢媽媽一時間驚詫不已。

這些都是宅子以外的事,如果薛成嬌是信口胡說的,那這樣指名道姓且有板有眼的,她又是如何說得出來?

可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都是將來會發生的——

難不成,自己奶大的這個姑娘,竟真的是重生而來的靈魂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