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嬌

408:揩油

薛成嬌入得屋內時候,入鼻全是濃重的血腥氣。

雖然太子叫人熏了香,可卻絲毫不能掩蓋彌漫的血氣。

她眼眶一熱,探著身子往床榻那里看過去。

太子不輕不重的咳了一聲,目光卻并沒有放在薛成嬌的身上,反倒是看向了后面跟進來的燕翕。

果然,燕翕臉色十分的難看,眼底雖也有擔憂,可還多了幾分惆悵。

薛成嬌因聽見一聲輕咳,才稍稍回身,同太子行了禮。

太子擺手示意無妨:“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大夫已經開了方子,過會兒等他醒了,煎藥吃了,兩三日便能養好。”

薛成嬌想,這到底不是傷在你們身上的。

她如此想,便掀了眼皮覷了太子一眼。

這一眼可不得了。

太子自然是看見了的,燕翕因一顆心都撲在她身上,便自然也看見了。

太子唇角揚了揚,就要開口說話。

燕翕上前去,扯了他一把:“前頭的事,還有些別的要你來定奪,大堂里徐總督還在等著,好些事兒得你去交代。這里交給縣主吧……”

太子沒動,盯著薛成嬌看了會兒。

薛成嬌這時也意識到自己失禮了,且是大大的不敬之罪,便有些后怕的垂了腦袋下去,下巴幾乎要戳到胸口去。

燕翕瞧著太子的模樣,嘖了兩聲:“倒是走啊?”

太子斜了他一眼,到底是挪動了腳步,往外挪了挪腿。

打劉光同身邊兒過的時候,在他肩頭上拍了一把:“先在這兒陪著,等崔大人醒了,去前頭回一聲。”

燕翕白了劉光同一眼,話不多說,與太子二人比肩離開了。

他二人一走,薛成嬌便立時長出了一口氣,燕桑拉了小圓凳過來,她便在崔旻床邊兒坐了下去。

劉光同的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湊上前去:“我的姑奶奶唷,你方才那是做什么呢?”

薛成嬌一陣陣的后怕,看看崔旻慘白的臉,再想想剛才發生的事兒,又怕又急。

她小臉兒徹底垮了下去:“我急糊涂了。”

劉光同眼中卻是猛然亮了一把:“不過是個小傷,你就急的沒了分寸?那是太子,他說什么,你便是不以為意,也不能帶到臉上來。”

“小傷?”薛成嬌把后面的話全當了耳旁風,側目看劉光同,眼圈兒泛紅,“劉公也說這是小傷嗎?我方才……丫頭手里的那盆水,都成了紅色的,我瞧著……”她一面說著,又哽咽起來,把目光放到崔旻身上,“這怎么會是小傷呢。”

劉光同嘶了兩聲:“實際上……”

他丟出三個字,又收了話音。

起初呢,薛成嬌沒太留意。

可他一直沒再說下去,薛成嬌便覺得不大對勁兒了。

劉光同是個直言爽朗的人,從不做這幅欲言又止的做派。

于是她捏了絹帕擦了擦眼角,抬眼看劉光同:“劉公想說什么?”

劉光同看看床榻上的人,摸著下巴想了半晌:“他是自己故意的。”

薛成嬌一雙杏眼驀然瞪圓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床榻上發出幾聲悶悶的咳嗽聲,拉回了薛成嬌的思緒。

她忙去看崔旻,果然瞧見他轉醒了過來。

“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不然縣主的眼淚,要將這揚州知府衙門給淹了。”劉光同湊過去瞧了瞧,見崔旻臉色發白,沉聲吩咐了人去煎藥,繼而道,“左右醒了就好,大夫說你底子不錯,養幾天就好了,我去給太子回一聲。”

實際上,崔旻這會兒是想同他打一架的。

他雖然是昏迷了,可還是有些許的意識,尤其是轉醒前的這一陣子。

劉光同跟薛成嬌說的話,他全都聽見了。

什么叫他是故意的?

即便是他故意的,也不能說給成嬌聽啊?

崔旻此時虛弱,一記刀眼掃過去,也沒什么威懾力。

劉光同笑了兩聲,便轉身退出屋外去了。

薛成嬌看著他,眼睛眨了又眨,烏珠轉了又轉:“我……表哥你……”

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但聽崔旻又咳了兩聲,便忙起身去倒了茶來。

可崔旻躺著,又喝不了水。

薛成嬌手足無措的呆站著,端著茶杯有些發愣。

崔旻勉強的扯了笑:“你倒是先將我扶起來。”

薛成嬌哦了一聲,把手中小盞擱到一旁的圓凳上,湊上前去,一條腿半跪在床邊兒,兩只手托住崔旻的身子,使足了勁把他托扶起來。

可是扶起來了人,才發覺這屋里的靠枕、引枕一類的,全放的極遠,她要托著崔旻,就夠不著東西,一時就更無措了。

崔旻想笑,又生生的忍住,大約是憋的急了,不妨悶聲又咳起來。

薛成嬌呀了一嗓子,哪里顧得那許多,稍欠了欠身,從圓凳上拿了茶杯,就往崔旻嘴邊送:“你先喝水。”

崔旻是重傷不假,可也真不至于事事都要靠薛成嬌。

這不過是他耍了個無賴罷了。

仗著薛成嬌不知刀傷深淺,同她鬧一鬧,親近一番而已。

崔旻就著她的手,喝下足足有大半杯水,才搖一下頭:“不喝了。”

薛成嬌把茶杯放回圓凳上,看看崔旻,看看靠枕:“表哥你自己能坐著嗎?我夠不著枕頭……”

崔旻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薛成嬌面皮一紅,連帶著耳朵尖兒上都泛起紅來。

崔旻忙收斂了些:“這個傷實際上重的很,我怕是自個兒坐不住,你想的也有道理,這樣扶著我,委實于你不大好,要不試一試,你且松開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真的要掙開薛成嬌。

可也不知是真還是假,包扎好的傷口,似乎又出了血似的,引得崔旻眉頭緊鎖,倒吸幾口冷氣。

薛成嬌哪里還敢讓他動,急出一頭的汗來:“你別動了,才包扎好了傷口,你快別動了……我,我沒什么……”

她話音剛落下,房門就從外頭被人推開了。

薛成嬌抬頭看過去,就瞧見燕桑托著個托盤,上頭放了只青色票口碗,她再深吸一口氣,全是藥味兒。

于是薛成嬌招了手:“你把那幾個靠枕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