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錦春

第478章 互為證

第478章互為證

秦素彎了彎眸子,眼底深處是化不開的寒涼:“哦,竟還有這等好事?卻不知那男子生得如何?是小廝還是管事?抑或是做粗活的健壯仆從?身段如何?肌膚是白是黑?”

她淡淡地說著這些話,面上神情似干涸的井,在殘陽下兀自寥落著,枯萎、死寂而又荒涼。

這語聲落入阿臻的耳畔,她難得地不曾被說得紅臉,只抬起頭來看向秦素,隨后便被她身上的氣息懾住,手腳也有些發涼。

秦素就像是背后長了眼睛,淡聲語道:“你大可不必這樣看著我,我這問的也是人之常情。你想,我差一點便與人同榻而眠、春風一度,這也算是我的一場因緣,總要問個究竟我這心里才過得去,否則……也太對不起設局之人了。”

本應是極含怨毒的話語,被她這樣說來,卻又是云淡風輕。

前世做下此局的是鄭大與阿豆,而背后設局之人,除了銀面女之外,也許還有旁人。而這一世,鄭大與阿豆早化成了灰,卻不知入局的又是誰?

阿臻有點費解地看了她一會,想了想,終是認真地回道:“女郎恕罪,那個人我也并未見著。女郎若欲知詳情,可以去問阿忍姊。”

“如此,那便罷了。”秦素微嘆了一聲,仍舊不曾回頭,繼續問道:“那后來呢?那個男子的身份你可知曉?”

阿臻抬手抹了抹額上并不存在的潮汗,方才續道:“阿忍姊說,那個男子她倒是有些眼熟,是秦府的一名侍衛,但名字她卻沒聽人說起過。他中的**與阿葵、阿藜她們相同。阿忍對這些迷//藥比我熟悉,她說這個侍衛至少是當天一早便被人下了藥并送到秋暖齋里去的。”

“原來是這樣。”秦素淡笑著道,眉目間一派平和,“能把這侍衛迷倒并送到內宅里來,我猜定是歐陽嫣然的手筆。”

阿臻也是知道楊從申便是歐陽嫣然假扮的,此時便點頭道:“是的,女郎,阿忍姊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當時情形有些緊急,阿忍姊便先將那個侍衛藏了起來,又把迷香也處置掉了。便在那時,她收到了我的暗號,便去西雪亭與我匯合,同時也知道了我那邊的情形,于是她就干脆讓我將五郎君拉到了秋暖齋,與女郎互相做個見證。女郎過來的時候,恰好我剛把五郎君帶過去,阿忍姊要處置那個侍衛,而我則要去盯著王嫗,所以阿忍姊只來得及與女郎交代了一聲,便離開了。”

秦素聞言點了點頭。

阿忍行事果然穩妥,最難得的是她當即立斷讓秦彥直來了秋暖齋,與秦素互為人證。如此一來,這個所謂的連環計便也立刻解決了。

略略沉吟了一會,秦素便又問道:“那個侍衛呢?你們后來可問過話了?”

阿臻躬身道:“還不曾,阿忍姊將他藏在了主院的一處空屋里,不過他到現在也還沒醒。”

秦素蹙起了眉心。

怎么這一個兩個的,都是一昏迷就昏迷到了現在?這是什么迷//藥,藥//性//怎地如此持久?

她自案邊站起身來,在房間里緩緩地踱著步,面上帶著一抹沉思。

前世在隱堂八年、皇宮五年,過手的毒藥、迷//藥與助興之藥不知凡幾,她卻從沒聽說過有這樣厲害的迷//藥,能叫人昏睡這么久還不醒,甚至打都打不醒。

難道是沉香夢醉?

可是,秋暖齋里并沒有類似的味道,包括西雪亭中,也沒有沉香夢醉那種極為別致的、典雅馥郁的香氣。

秦素蹙眉沉思著,驀地一個念頭劃過腦海,她陡地頓住了腳步,心底里劃過了一絲凜然。

“阿臻,你速去前院的那間空屋,仔細查看那個侍衛的情形。”她回首說道,面色極是凝重。

她想到了一種可能,或者說,她對這個所謂連環計最終的走向,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斷。

見秦素神情冷肅,阿臻立刻應了個是,便迅速地退了下去。

房間里只剩下了秦素一人。

她緩步行至窗前,望著空寂的庭院。

暮色漸濃,淡淡的斜陽正在散盡它最后的一點光亮。

秦素負了兩手,怔怔地盯著窗外,那張平素總是淡然的臉上,此刻卻如窗外天空,一點一點地陰沉了下去。

如果事情果然如她所想,那么,今日這一局,或許便是……

她抬手扣住窗欞,悵悵地望向窗外漸暗的天空,嘆了一口氣。

夜幕很快便籠罩了大地,而菀芳園中的角角落落,依舊有花朵應時而開,那花香并不因夜色的浸染而消解半分,似乎比白天聞著還要濃郁。

一彎淺淺月輪,斜勾在六角亭的檐角,黯淡的月華灑落下來,將菀芳園北側的夾道,映照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夾道西首的西院角門,便在這濃夜中悄然開啟了,兩個老嫗打著燈籠在前領路,幾個仆役抬著兩只卷起的草席,遮遮掩掩地跨出了角門。

“呸,真晦氣!”跨出院門后,一個滿頭灰發的老嫗便朝地下狠啐了一口,復又冷著臉回身吩咐:“你們動作快著些,夫人說了,要早點處置干凈。”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在這夜色中聽來,越發顯出了一種不真實。

聽了她的話,她身旁那個看上去年輕幾歲、臉頰微胖的老嫗身子便是一抖,趕緊攏緊了袖子,壓著聲音問:“外頭車子可備好了?”

灰發老嫗似是這一行人的頭領,此時便沒好氣瞪了她一眼,冷聲道:“早備下了,問那么多干嘛?”

胖老嫗似是放下了心,回頭看了看仆役們抬著的草席,一張臉變了幾變,終是搖頭道:“你說說,這都叫什么事兒?好好的兩個人,睡著睡著人就斷了氣……”

“還不閉上你的嘴!”她話未說完便被灰發老嫗厲聲打斷,那一刻,灰發老嫗的臉在燈籠的微光下顯得說不出地猙獰:“夫人的交代你忘了不成?滿口胡唚些什么?想死你自己去死,別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