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出閣
第七百四十一章出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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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陽光煦暖而明媚,璨薇宮內鳳尾森森,桐陰委地,有種別樣的靜謐。
若說于故國還有什么未了卻的心事,便唯有前世刻在澄園古樹上的“蘇”字。
“陪我去一處地方…”慕容薇與顧晨簫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止住了聲音。一模一樣的七個字從兩人口中吐出,帶著別樣的默契。
慕容薇偎在顧晨簫的臂彎,臉上有酡紅如酒的淺暈煙絲醉軟,她沉醉地望著對方那雙燦若星子的眼眸,低低嗔道:“遠來是客,你先說,要我陪你去哪里?”
顧晨簫眼中倒映著一彎聘聘婷婷的身影,似是被輕風吹皺的一片月影。他輕輕笑出聲來,滿溢的柔情如粼粼波光,一波一波蕩漾在慕容薇心上。
兩人不約而同,都將目光投向了澄園的方向。
顧晨簫的記憶里,那是他們今生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澄園古樹間見證了他們那一日的偶遇,也自當見證他們今世的相許。
慕容薇的感懷里,那是她前世鐫刻過蘇暮寒姓氏的地方,過去的一頁重新翻過,她要與顧晨簫在那里結下同心鎖,向前世郁郁寡歡的自己揮手道別。
沒有傳鑾駕,也沒有要人跟隨,只有慕容薇與顧晨簫兩人著了常服出宮,一輛朱纓黑漆的馬車樸素而低調,緩緩在澄園門口停下。
沿著竹間的小道,嗅著幽竹特有的清洌,兩人緩緩行至那株老榕樹前頭。
顧晨簫依然記得當日少女那倉皇離去的腳步,還有那一瞬間蒼白了的面容。依舊有酸楚從心底涌起,卻慢慢被甜蜜代替。他撩起衣衫,解下從不離身的荷包,從里頭取出那縷昔日掛在澄園枯竹上的裙裾,邀功一般遞到慕容薇手上。
青綠色的荷包繡工卓絕,分明是慕容薇失落在青蓮臺的那一只,里頭淡紫的絲縷上勾著銀色的薔薇花枝,又分明是她裙裾缺失的一角。
“壞人,怪道自打青蓮臺與你相別,我的荷包便消失不見,原來是落入了你的手中。快說,是如何得來?”慕容薇亦嗔亦怒,神色格外動人。
澄凈的暖陽從樹梢間篩落,兩人臉上都跳動著金子般的色澤。顧晨簫忍不住,再一次攫取了眼前這一抹動人的馨香,他溫潤的唇輕輕覆在她的唇上,嗅到那一縷特有的薔薇芬芳。
將背抵在古榕樹寬大的虬干上,顧晨簫清淺而笑,熟悉的杜若香氣在慕容薇鼻端縈繞。他將澄園那一日如何撿得她勾落的裙裾殘縷,以及青蓮臺送別之時如何做了一回梁上君子,都一一道來。
“阿薇,那一日在這里初見你,不曉得是什么緣故,心底銳銳的疼痛”,顧晨簫將慕容薇的手撫在自己心口上,露出醉心的笑容:“如今這里卻是滿滿的甜蜜,再無一絲一毫的感傷。”
縱然走過黃泉路、飲過孟婆湯,顧晨簫的內心深處從未將慕容薇完全忘記。即使他沒有挾裹著前世的記憶,依然不妨礙這一世遵從自己的內心。
慕容薇緩緩伸出手去,輕輕圈住他的腰跡,將自己投入這個兩世無比溫暖的懷抱,由衷地感激上蒼給了自己重來一次的機會。
風過處葉吟切切,澄園古樹依舊蒼翠繁茂。那一汪碧水環繞,映著晴空萬里,正有一只飛鶴沖天而起。
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顧晨簫緩緩取下腰間玉笛,手指輕輕一抹,清冽的笛音便緩緩飄散在風中,依然是那曲他與慕容薇異常熟悉的《鳳凰于飛》。
摩挲著古榕樹粗糙的樹干,慕容薇仔仔細細尋找自己上一世留下過的印記。
許是時光的蹉跎,許是歲月的翻云覆雨手始然,古榕樹的樹干上,那個早該斑駁的“蘇”字已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
是遺憾、亦或釋然,在這一刻都隨了遠去的秋風,無影無蹤。
不知何時,顧晨簫的笛音漸漸停駐,他從身后緩緩擁住了她,手上變戲法一般握著一把赤金打就的鴛鴦鎖,深情地說道:“阿薇,咱們一起把鎖鎖上。”
吧嗒一聲,是金鎖落匙清脆的聲響。兩人緩緩蹲下身來,將那把鎖連同鑰匙一并沉入澄園湖中。湖水蕩起淺淺的漣漪,不一會兒又平靜如初。
那一抹燦燦的金色鎖片漸漸融入澄澈的湖中,又漸漸消失在兩人視線之中。
慕容薇拔下發間長簪,在古榕樹上一筆一劃刻著顧晨簫的名字。顧晨簫亦取出腰間匕首,在自己名字的一旁,認真刻下慕容薇三個字。
從湖中汲了水替慕容薇擦拭著沾了灰塵的素手,顧晨簫認真說道:“阿薇,一世相逢,緣份太淺。唯愿生生世世不離不棄,與你永做夫妻。”
慕容薇亦輕輕舉起右手:“蒼天在上,厚土在下,慕容薇情愿生生世世與顧晨簫永結同心,生死相依。”
四目相對,彼此眼中都是柔情幾許。夕陽漸漸西下,清湖流水、淡煙暮靄,一對璧人深情相擁的剪影絹絹如畫。
第二日一大早,便是慕容薇行將啟程的時刻。不到五更天,慕容薇便被羅嬤嬤喚醒,依著品階為她上妝,與顧晨簫一同叩拜了太后娘娘,崇明帝及楚皇后,然后再折返璨薇宮重新換裝。
大紅聯珠紋的龍鳳呈祥五彩灑金牡丹吉衣裙裾繁復,慕容薇高高盤起的發髻上是華美矜貴的琉璃鳳冠。中間的五彩鳳凰口銜一粒桂圓大小的夜明珠,又垂落兩串紅寶石流蘇。華燭葳蕤下,慕容薇笑靨淺淡,卻比一樹繁花更絢麗秾艷。
遠遠的笙歌不絕,璨薇宮從里到外已經處處堆金砌玉,明黃的琉璃瓦映著新漆過的朱紅色宮門,上頭一色金燦燦的銅釘熠熠生輝,無不顯示著天家的尊貴。
三步一亭、五步一閣,處處懸掛著大紅的綾緞,紅綾挽做的同心結隨風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