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轉

第一百六十六章 躲雨

第一百六十六章躲雨

亭子里薛元翰正畫得起勁,天色卻越來越暗。他掏出來懷表看了看,嘟囔道:“金陵秋天白日都這樣短么?未時都還沒到,天怎么就這樣黑了?”

錢荔娘在一旁笑道:“你也抬頭看看,不是天晚了,是要下雨了。趕快收拾收拾,興許還能在下雨前趕到棲霞寺避雨。”

薛元翰看了看天,猶豫道:“我這才畫了一半,若是就這樣舍了,怕是要把我給憋死了……說起來避雨,咱們不就在亭子里么?橫豎雨也淋不著,慎之他們也都還沒下來,咱們邊畫邊等他們,你說好不好?”

錢荔娘想了想,他要不愿意走,自己也沒法走,便點了點頭,接著幫他參詳起來。

誰知須臾之間大風便刮了起來,吹得亭子后面的竹林獵獵作響。片刻后雷聲隆隆響起,豆大的雨點便落了下來,夾雜在風中吹了過來。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亭子迎風的那半邊就都濕了。

薛元翰一面收拾了畫紙用具,一面笑道:“還是我說的對吧?若是方才咱們回棲霞寺去,這會兒可就要成落湯雞了。”

錢荔娘撇嘴道:“在這里也好不到哪兒去,你這畫沒晾干就收起來,只怕也要毀了……”話還未說完,她便打了個噴嚏。

“你覺得冷了吧?這亭子是個吃風的所在,雖能避雨,可這風吹得,只怕你禁受不住。”

薛元翰拿起堆放在石凳上的披風遞給錢荔娘,“把你的披風裹緊,外頭再披一層我的這個,估計也能抗過去……”

他的話音剛落,自己也打了個噴嚏。

錢荔娘笑道:“你莫要說嘴了,還是顧著你自己吧。”

薛元翰見她被風吹得瑟瑟發抖,又不肯接自己的披風,便環顧四周看看還有沒有什么保暖之物。

看到這石桌時,他突然有了主意。他從布袋中取出兩枚沉甸甸的鎮紙,將自己的披風垂在石桌迎風的那半邊,上面用鎮紙壓住。

“把你的披風也脫下來,罩住石桌的這半邊,做成個帷幕的樣子。咱們躲在這下面,風吹不著,雨淋不著,豈不是好?”

“這……”錢荔娘有些猶豫,石桌下面只有很小一塊地方,兩個人躲在里面,勢必要貼得很近。

薛元翰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平時看你也是個灑脫隨性的女子,怎么這個時候了反倒扭捏作態起來?我保證做個君子,絕對不碰你一下,可好?”

錢荔娘白了他一眼,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脫了披風,任由薛元翰鋪在石桌另外半邊。

待鋪好后,薛元翰便鉆了進去,瞬間又探出腦袋來笑道:“你還呆站著做什么?里面暖和著呢!”

錢荔娘心里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橫豎這荒郊野外的也沒人知道,就是被宣惠他們瞧見,應當也不會說出去。

她斂了裙裾,小心翼翼地坐了進去。結果她還是踩到了自己的裙擺,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匆忙之中扶了薛元翰遞過來的手。

薛元翰待她坐好后便笑道:“我方才可是答應了你,絕對不碰你。可你剛剛碰了我,這算怎么一回事?”

錢荔娘手上還存留著他的手留下來的余溫,臉上不禁火辣辣地燒,嘴上卻不肯服輸:“面上是個謙謙君子的模樣,誰曉得你內里竟這樣壞!”

薛元翰笑道:“見過我的人可都夸我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偏你這樣識人不明,該找個郎中好好瞧瞧眼睛了。”

錢荔娘撇了撇嘴,說道:“我竟不知翩翩公子也都是追捧戲子,跟人爭風吃醋的?我聽說裴公子這些日子沒怎么理會那個小梅仙,若是等他回過神來,只怕有你吃虧的時候。”

薛元翰嘴角輕揚,笑道:“我又沒對棠兒怎么樣,只不過是和她有幾分緣分,見她流落到戲班,有些不忍罷了。能照顧幾分是幾分,我可礙不著裴沐做的那些勾當。”

“那裴公子……”,錢荔娘剛想要問裴沐做的是什么勾當,突然間醒悟過來,貴家公子包養戲子,還能是什么勾當?

她的臉紅了又紅,幸好里頭光線頗暗,薛元翰也看不出來。

“裴沐怎么了?你別是對他起了心思吧?趕快打住!他渾身上下簡直挑不出來一處好的,別人還說他長得好!要我說,他長得還不如慎之呢,更別提跟我比了!”

錢荔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還從未聽聞有男子對自己的相貌這樣滿意呢!”

薛元翰笑道:“咱們坐在這烏漆墨黑的地方,閑著也是無聊,就當說說心里話了。”

“說真的,你還怕裴沐對我使絆子,他怕慎之怕得要死,慎之又怕我,你說我怕不怕裴沐?”

錢荔娘奇道:“裴世子怕你作甚?”

“我是宣惠表哥啊!他那樣著緊宣惠,見了我們娘家人,馬上就矮了三分了。”薛元翰得意地說道。

錢荔娘笑道:“照你這樣說,裴世子該更怕王爺才對。”

薛元翰聽她提起來梁瓚,忍不住問道:“我說,你住進王府來也有四五個月了,說是來陪宣惠,外頭的人可沒人這么覺得。實情怎么回事,只東園的人還知道兩分,你別到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枉擔了這個虛名!”

錢荔娘聽見他說起這話,便低了頭,幽幽地說:“我知道……可我一個女兒家,父母定要如此,我還能怎樣?幸好王爺是個君子,王妃也是極好的心性,容我就這么順著自己的心意……”

薛元翰道:“可你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在東園住著,等你回了揚州,怎么跟你父母交代?你這樣清譽盡毀,以后還嫁不嫁人了?要我說,你不如應了,王爺、王妃都是厚道人,會善待妾室的。”

錢荔娘越聽越沮喪,實在忍不住便低低地哭了起來:“我偏是不愿意給人做小,怎么就生了這么個命?王爺雖是富貴已極,可我寧愿嫁個窮秀才、小商人,與人做正頭夫妻不比做妾室好嗎?”

薛元翰見她哭了,急得直搓手:“哎呀,你別哭嘛!怪我嘴賤,說了不該說的話。你莫要再哭了,不然……不然我就也哭給你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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