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裴雙汐,宣惠覺得簡直神清氣爽。沒想到孟世儀一個聰明面孔下面還有這么別扭的一面,想象一下他拿到信時郁悶的樣子,宣惠覺得自己能笑上一天。
“公主,秦娘子過來了。”一個小丫頭進來回稟道。
“嗯?”宣惠一愣,“方才不是許家大小姐下帖子請她嗎?”
話剛問出口,秦二娘便笑著走了進來。“王爺賞了大郎一座宅子,我這兩天正收拾東西。許大小姐說是要謝我幫忙照顧許,許將軍……橫豎我也是無事,哪里就當得她專門置席謝了!”
宣惠和旌云對視一眼,看來兩個人相處這段時日,還是沒成。
“到底只是十來歲的小姑娘,你說不去就不去了,多傷人面子呀!”旌云嗔怪道。
“應該不會吧?”秦二娘有些猶豫,旋即笑道,“我讓人捎過去好些帕子、香囊、荷包,都是我親手繡的,兩位小姐應當不會怪罪!”
“哎,你啊……”旌云笑著搖了搖頭。
秦二娘沒再說什么,笑著遞上來一個小包袱。攤開來看,里面全是小孩子的包被、衣裳、還有三雙精巧的虎頭鞋。
宣惠拿起來看,不過自己手掌大小,眼睛胡須一應俱全,可愛得很。她拿在手里把玩,愛不釋手。
“秦朗回來了,你也未必就要家去呀。在我這里住,不是熱鬧嘛!”宣惠笑道。
“我也舍不得,叨擾了公主這么些時日,心里很是過意不去。大郎與大小姐定了日子,他一個粗人,于這些事上一概不懂。我再不幫襯著些,怕裴世子要怪罪大郎有意怠慢了!”
“也是,那我就不留你了!”宣惠笑道,“只可惜,咱們秦大將軍不能打著看姐姐的旗號往國公府里鉆了!”
秦二娘忙道:“原想著他是個老成的,誰知遇到這些事還是這樣莽撞!是怕大小姐跑了還是怎的!”
宣惠心中琢磨這個話,到底是從小姐弟相依為命,生怕旁人說弟弟不好。璇夜家里放著這么個大姑子,也不知她自己能不能擺得平?
艱難困苦長,平安富足短。轉眼已近中秋,梁瓚的意思是要好好地宴飲一番,洗一洗金陵圍城時的晦氣。
這樁公案早已審完,可汪家卻遲遲下不了決斷。梁瓚也不著急,甚至是很有興致地看著福健來的奏報,汪家的崩潰幾乎就在眼前了。
這一日,宣惠午睡剛起,正迷迷瞪瞪地由著旌云往嘴里送水果。忽聽得外面小丫頭稟報:“王妃帶著徐州的徐大小姐來了!”
“徐姐姐?”宣惠喜得登時清醒過來。她扶了旌云,撐著后腰就要出門去迎。
楊云舒和徐櫻姁卻是已經到了正房門口。
“快回去,回去坐著!”楊云舒見她走了出來,連忙嗔怪道,“外面日頭還高呢!”
“我這不是看見徐姐姐高興嘛!一個兩個都要管我!”宣惠佯作不滿地說道。
“那你就趕緊生,生完了,都去圍著孩子轉了。到時候可別抱怨沒人理你!”楊云舒一面拉著徐櫻姁進屋坐下,一面笑道。
“徐姐姐一路可順利?”宣惠問候道。
徐櫻姁過了二十歲的年紀,其實依舊年輕,可眉宇間卻帶著散不去的愁態。
宣惠感慨,上輩子的她在梁瓚的后院,忍辱偷生地活著。這輩子沒了那樣的煩惱,卻又有旁的。
“我一切都好!一路坐船過來,又快又穩當!”徐櫻姁笑著答道,手上也遞過去一個包袱。
“多謝徐姐姐!”宣惠打開一看,依舊是小孩子的衣裳鞋襪,不由嗔道,“你們都只給孩子做衣裳,都沒有我的衣裳嗎?”
“規矩就是這樣的!你想要衣裳,哪里找不來人給你做呢?”楊云舒一面翻看著這些衣物,一面笑道。“櫻姁的手藝可是比我在徐州那會兒強多了!”
徐櫻姁笑道:“長日在家無事,做些東西打發辰光罷了。”
為著個素未謀面的男子守了一年的孝,宣惠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信上給你說的那事,你覺得如何?”楊云舒拉著徐櫻姁的手,悄聲問道。
“嫂嫂,你給徐姐姐說過啦?”宣惠喜道。
徐櫻姁臉瞬間就紅了,但還是忍著羞意,盡量大方地說道:“我,我哪里知道好不好呢……王妃做主,必然是好的……只是那人,那人門第樣貌都比我好,我,我……”
宣惠笑道:“徐姐姐也知道王將軍相貌好了?”
“你!”徐櫻姁羞得低下頭,小聲說道,“王將軍大名在外,還,還去過徐州,知道的人多著呢!”
“對哦!”宣惠這才想起來,“那時三哥借住在你家,王將軍也去過呢。你可曾碰見過他?”
“沒有。”徐櫻姁搖了搖頭。
楊云舒笑道:“人家都是謹守規矩的千金小姐,只當誰都跟你似的,百無禁忌,到處亂跑?”
“徐姐姐來了,嫂嫂你就不喜歡我了!”宣惠嗔道,旋即又對徐櫻姁說,“那明日在王府的中秋宴,你們見一面好不好?”
“這……”徐櫻姁猶豫地看向楊云舒,是還要相看的意思嗎?
楊云舒笑道:“宣惠的意思是說,成親前兩個人見一面,彼此心里也有個底。你別緊張,王將軍那邊已經同意這門親事了,只等你家應允后,就去徐州提親。”
徐櫻姁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若再被拒親,她出家當姑子的心都有了。“爹娘聽說是王將軍,再沒有不愿意的……”
對于徐家來說,他們只是在徐州當地比較有名望的士紳,因緣際會與梁瓚攀上了交情。然而自家卻沒有出色的子弟趨奉在梁瓚身邊,只好通過兒女親事來鞏固這層關系。
原本徐家打算送女兒進王府,可楊云舒對于納妾的態度十分明顯,他們沒有把握女兒在王府能得寵,故而只能作罷。
而對于王聿來說,徐家門第不甚高,不會引來梁瓚的猜忌。自己娶了徐櫻姁,更是幫梁瓚還了一個大人情。
徐櫻姁又與王妃和公主親厚,與薛元翰的夫人也關系匪淺。眼看梁濯日漸長大,王聿在梁瓚面前討不了好,做楊云舒母子的親信也未嘗不是劃算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