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去白府(6600字)
作者:半生迷糊
若素倒騰了一會,細腕不由得酸痛了起來,她是個典型的外柔內剛的女子,雖是體力不支,倒也更加確定那‘顯靈’的祖宗,必定有詐。
想忽悠她?還真把她當傻子呢?
茂密無隙的粗壯榕樹下,紛紛落葉而下,西南院里的大小丫鬟都在看熱鬧。
潘叔嘴角猛抽,終還是不忍自家小姐這般‘操勞’下去,便訕訕道:“小姐,您要什么?老奴叫人置了梯子過來,再讓人上去看看?”難不成是試藥的麻雀都不管用,小姐惦記上掏鳥蛋了?
若素還真是累了,她絕對不會勉強自己,胳膊麻了,脖子也酸了,一肚子怨氣仰著頭嚷嚷道:“喂,上面的人,你到底下不下來?等我上來捉到你,你便再無狡辯的機會了?”
這是在給他機會呢?
墨殤綠了臉,方才只是握著竹竿一端,也不敢太用力,多多少少也配合著樹下的人,生怕她被傷著。
可還是被她瞧出來了!
眾丫鬟仆面面相覷,目光加更齊刷刷的望著半空的榕樹枝干,莫不是上頭還藏了人不可?
潘叔是府上的老人了,若素這一說,他老臉一沉,登時意識到了什么,小姐雖心智不足,可也算是精明過了頭,她說是有人,那極有可能是藏了人了。
“哪里來的狂徒?竟敢擅闖白府!”說著,便忙給身邊的小廝下達了命令,叫其去尋了幫手過來。
墨殤深知藏不住了,只是一會子下去,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何況他也解釋不了。
似有一陣清風從四處吹來,玄色身影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樹梢跳下,那雙黑色粗絨布的皂靴穩穩落地,墨殤身形高大,這般倉促下來,用竹簪子束起的墨發上還貼了片樹葉,陽光下,綠光閃閃。
好不狼狽!
他雖是褚辰的隨從,可到底也算是個二等的侍衛,這些年跟著褚辰還從未受過這樣的待遇,眾人矚目之下,竟如被看光了一樣,無地自容。
他俊挺的立在那里,微低著頭,看著眼前的繡花鞋,等待‘發落’。
白府的人都是見過墨殤的,看清他的臉后,適齡的丫鬟們莫名其妙的紅了臉,潘叔也是神色怪異,但稍作細想,便知這是褚辰的手筆,既然墨殤是被他安排在小姐身邊的,潘叔作為管家也不好
插手。
再者,有高手在身邊,對小姐而言也是有利的。
潘叔正要開口說些客道話,卻被若素搶了個先,她仿佛很高興,哼哼唧唧了一會,道:“墨殤,是不是大壞蛋讓你來的?”她眨巴著大眼,發現他摁著刀柄的右手壁上有一道極為明顯的傷痕,
像是被鋒利之物劃開的樣子,雖已結痂,但至少能確定是近幾個月內的傷,傷痕明顯,且可以看出當時傷口裂的很大。
大壞蛋?
墨殤犯難了。
若素又道:“我知道你不會說話,那你只要點頭或搖頭就是了?你若不配合,我就將你賣給人牙子,讓你去山溝溝里當人家的上門女婿!聽說那里的女子都是肥頭大耳的,你莫要后悔了。
墨殤:“”這算是威脅他么?誰能強迫他當女婿?他會將那些人一個個砍了的。
見墨殤仍舊沒有任何動作或表情,若素接著說:“這樣吧,是大壞蛋叫你來的,你就點點頭,不是好的話,你就搖頭。”
再犯難!
他若點頭,豈不是也認同主子是‘大壞蛋’?可要是搖頭,那他怎么解釋此刻會在白府的西南院里?
這真是難!
若素右手一伸,示意巧燕給她按摩酸脹的柔夷,一邊故弄玄虛道:“罷了,我已看透一切,你不說,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墨殤:“”她真的知道么?就這樣子還能稱得上看透一切?
他突然抬頭,對上了若素一雙潤著秋水的清眸,里頭還映著自己的面孔,他怔了一怔,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定住了。
若素并沒有察覺墨殤的反常,只道:“你回去告訴你們家主子,休要試圖將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否則我就在他身上試藥!”
巧燕咽了咽喉嚨,也不知道是誰不久之前,才夸過姑爺是好官的,眼下就要拿人家試藥了,女人的心,果真說變就變。
墨殤鮮少會抬頭正視著若素,聞言后,濃黑的劍眉皺了皺:她真的失了心智?
怎么看都不像。
墨殤當然不會輕易離開,任憑潘叔和若素如何說解,他就是不走,結結實實的如一根木樁子立在那里,耗了半柱香后,若素實在沒有耐心了,就讓潘叔收拾了一間客房出來,并對墨殤道:“想
留下也成,你莫要再住在樹上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白家吝嗇到了責難下人的程度。還有伙食用度的銀兩另記賬上,待褚大人來了,一并結算!”
眾人:“”這還不算吝嗇?那什么是吝嗇!
就這樣,墨殤被無故冠了個‘造訪’的名義,暫時在白府的客房住了下來,潘叔領他去屋子時,他趁機觀察了白府地形,若素的院落在西南角,穿過一條甬道,再隔著幾間抱廈之后就是客房,
如果真要發生什么變故,他極力為之,應該能趕過來,如此一盤算,也就稍微放下了七上八下的心。
墨殤在客房歇下,左手抬起,摁在了胸膛上,那里面古怪的跳動著。
西南院一場鬧劇很成功的將甄家長老引了過來,他入宮半日,與太醫院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夸下了海口,稱這次城外的‘瘟疫’,還是得靠他們甄氏。
能任職太醫院官職的人豈會是等閑之輩,家中皆是祖上多少代的醫者,雖說面對甄氏,還是存著幾分敬意,可長老那番言論無疑讓太醫院博學之士,心中不滿,便擅自定下了賭約。
看看到底是太醫院先解了城外之癥,還是甄家?
長老到了西南院的院隅,就見若素趴在一方石桌上,面前擺著一碗荷葉瘦肉的小粥,尚未走進,就能聞到誘人的荷葉清香和淡淡的棗香味,小女子正吃的那叫一個聚精會神。
研制方子時,也沒見她這般認真!
“你”長老一口氣險些就沒上來:“這才什么時候,你怎么又吃東西!”不是沒一會之前才吃過點心么?
若素又嘗了幾口,小粥微燙,她持著青花瓷薄胎的瓷勺,吹了吹才悠然的吃進嘴里,也不回頭,只專注自己的事,施施然道:“不吃飯,哪里來的力氣。”
長老憋住,忍了一會再道:“你知不知道宮里頭的太醫院現在忙成了什么樣子,數十位資歷豐富的太醫都在研制方子,你再不抓緊,就定輸給他們了,到時候甄氏顏面誰來維護?”
若素又接連吃了幾口,荷葉那獨有的清香和小米紅棗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既美味,又解饞,非常的可口。
她不痛不癢的道:“太醫院如此重視,是百姓之福,我怎么聽長老的意思,好像不太想讓他們研制出解藥?”
“”長老瞥了瞥花白的胡須,嘴角猛抽:“老朽已與太醫院打賭,你身為甄氏傳人,必須要贏在他們之前。”
若素嚼了幾口,總算是回味出異樣來了:“你既然拿我去打賭!”今個兒晚膳再減!
巧云從月門處走來,身后跟著一個如暮春時節雨打過后的杜鵑花一樣的女子,明明端莊漂亮,卻帶著凄凄楚楚之態。
劉娉婷止步,透過月門看了一眼西南院的布置和修葺,她仿佛對若素的一切都很好奇,很想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女子,院子很大,不太像女兒家的閨中院,除了幾間抱廈和亭臺之外,里面錯落
有致的擺放著不少草藥架子,有蒼天的古樹,靠著院墻,還搭了一只紫藤花架,這個時候,真是紫藤花開時,滿目的微紫在風中輕晃,叫人只覺深處丘壑之間,少了幾分煊赫矜貴的味道。
巧云向長老行了禮,面子上雖恭恭敬敬,但也無視他臉上的溫怒,反正,自打他入住白府,一直就是這樣古怪易變的情緒。
或者甄家人都是這樣。
眼下趴在石桌上這位,估摸著也往那個方向發展了,巧云這才特意備了荷葉粥,專門給自己小姐降降火,走近后,她輕聲道:“小姐,侯夫人的侄女就是劉家姑娘想見您一面。”
哪里來的劉家姑娘?
不熟!
若素喝完一整碗的粥,這才放下瓷勺,扭頭往后望了一眼。
呦!這不是那日在普陀寺見過的‘花姑娘么?’
人,總是喜歡美好的事物,在沒有深入了解之前,相貌是判定一個人最為基本,也是最為主要的因素,那些時常將外表皆皮相掛在嘴邊的大儒大多都是相貌存在問題的人,才那般尖鉆犀利。
很顯然,在若素眼中,劉娉婷屬于那種看著養眼的女子。
而若素俏顏粉白,宛若上好的白玉,陽光下,盈盈透著微光。
這是一種年輕女子獨有的風貌,無任何修飾,卻也是最為適宜的修飾。
“把人請進來吧。”若素突然端坐了起來,理了理裙擺,一派正經對長老道:“我要會客了,你不方便留下,出去吧!”
長老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前一刻還是個紈绔小女子,怎滴立馬就變成了大家閨秀模樣?
若素一直對他不怎么客氣,他也習慣了,人家要見女客,他自然不好逗留,很快就搖著羽扇,從角門走了。
劉娉婷入了院子,身后跟來的丫鬟和嬤嬤卻巧云擋在了月門外。若素身邊的人對劉娉婷多少存著點戒心,她這廂剛遞了名帖過來拜訪,林嬤嬤就知會巧燕去通知了白靈。
白靈在屋內思量一番,最終還是沒有前去,對林嬤嬤特意交代了一句:“盯緊了那劉家小姐,別讓她在素姐兒面前得了便宜,我倒要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
就算劉娉婷尚未與褚辰有任何男女之間的牽扯,可所有人也皆知這其中微妙。
林嬤嬤應下,匆匆剛回了西南院。
若素命小丫鬟去沏了一壺西湖龍井,她不記得以往的事,但也從白靈口中得知,貴女都是極愛品茗賦詩的,她雖對那些文雅之士的詩詞不甚感興趣,但茶道卻是一點就通,哪些茶好喝,什么時
候喝對身子好,又該怎么喝,都是看過就記下了。
劉娉婷自上會普陀山見過若素之后,眼下才是第二次見到她。
上回,若素玩著紙鳶,鵝黃色裙裳,芙蓉玉面,只覺得她長的好看活潑。
可今日一瞧,卻遠不止一副好顏色那么簡單!
不是說失了心智么?怎么看了不像?美眸含靈,舉止大方,就連品茶的姿勢也是精致到了一定境界。
這廂,若素覺得眼前的女子很是養眼,又見她手中還拎著禮品,眉眼都笑的彎彎的,脆聲道:“褚辰他表妹,你坐吧。”
劉娉婷:“”她一愣,這才意識到若素說的沒錯,她確實是褚辰的表妹,只是哪有這樣稱呼人的?
劉家嬤嬤一直以來都是以禮法教誨于劉娉婷,她決不會輕易失態,盈盈落座之后,面色掛著溫和如月的微笑:“表嫂,我我今日冒昧前來,可有叨擾到你?”
女子聲音溫婉,語調更如琵琶琴聲,有節有調,反正聽在耳中相當的舒服,若素古怪的瞧了她幾眼,上下打量她:“嗯!你確實打擾到我了,難道褚辰沒告訴你,我近日很忙么?”
劉娉婷一怔,面色驟然僵了僵。
若素又道:“不過,一般人我是不會見的。”看在你帶了東西的份上,就見你一見也是無所謂。
劉娉婷僵硬的笑了笑,她內心極為敏感,旁人的一句話就能讓她感想頗多,適才還真以為若素不削或者根本不想見她,誰會對覬覦自己夫君的女子友善?
劉娉婷極力組織著說辭,未說出口,就聞若素接著說:“你看上去明明比我年長,還是不要叫我表嫂了?都把我叫老了。”她心道,人家是帶著東西上門探客的,自己總得裝著熟絡熟絡。于是
便出口隨意了些。
“”劉娉婷涂著玫瑰色口脂的唇抿了抿,臉色登時火辣辣的尷尬。除了容貌之外,年紀是一個女子最為看重的東西,可這兩樣,她都不及若素。
風氣,紫藤花香悠悠而來,院中是一派歲月靜好的場景,日頭被高聳的樹木遮住,星星點點的日光掃下,照的滿地斑駁。若素一身薄衫,簡單到了極致的裝扮,就連發髻也只是松松垮垮的用了
一只白玉的簪子固定,卻是每一處都美妙的恰到好處。
難怪褚辰那么喜歡她,喜歡到不顧她的‘癡傻’。
劉娉婷黯然失神,風吹濕了她的雙眼,紅彤彤的惹人憐。
若素一見此景,心頭大驚:花姑娘這是怎么了?眼淚說掉就掉,比我還能哭!
“我沒有別的意思啊,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認為你年歲很大了,也絕對沒有嫌你煩的意思。”若素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
所謂越描越黑,劉娉婷又是咬了咬唇,已斷定在若素眼中,她已是人老珠黃,所以褚辰才不見她放在眼里么?
若素徹底懵了,還真是沒法好好聊天三句不到就抹淚,她可真是招架不住。
劉娉婷是紅著眼出了月門的,若素一臉茫然,看了看她留下的禮品,心里還真有點愧疚,她百思不得其解,就對身邊的巧云:“巧云,你作證啊,不是我整哭她的,一會子,倘若母親若要怪罪
起來,你可得擋在前頭。”
巧云一直就在一邊伺候著,聞言后,一時不知作何判斷,到底是劉家姑娘太多情善感?還是小姐太能欺負人?
不過,小姐失了心智嘛,情有可原!
那一定是劉家姑娘自身的問題了。
京城迎來了初夏的第一場雨,雨點打濕在被烈日灼燙的青石地面上,天色漸沉。
鎮北侯府內屋檐下的雷聲大作,一道魚白的閃電凌空而起,瞬間照亮了不曾點燭的屋內。
劉世淮在外頭宿了一夜,并未見褚辰去找他麻煩,他便以為褚辰沒有因若素一事而遷怒于他,所以這一日,他便回了侯府。
年輕的世家公子,又是靠著自己入仕發跡的,格外的心高氣傲,區區一個女子能同他這樣的左膀右臂相提并論?
督察院的官袍與尋常文官有所不同,被雨水打濕后,更顯威嚴,劉世淮剛回客房,正要解開袍服側面的金絲暗扣,門房被人從外推開,一陣陰風夾著雨氣撲了進來。
劉世淮警覺皺眉:“誰!”
他是褚家的貴客,誰敢妄自入他的屋子?
來人卻令得他大吃一驚,他臉色一曬,笑道:“姨母,侄兒還當是誰呢?”難怪外頭的小廝沒有通報,大抵是侯夫人止了他們的話。
侯夫人陰沉著臉,身上泛著濃重的檀香,淡藍色的纏枝紋褙子上還有依稀可見的水漬,她幾步走到劉世淮面前,未言一句,半晌才道:“你糊涂啊!”
話音一落,寂寥的雨幕下響起一陣清脆的巴掌聲。
‘啪!’
侯夫人揚起手,掌心微疼。
劉世淮沒料到一向疼愛他們兄妹的姨母會動手打了他,頓時驚色:“姨母,您這是作何?侄兒”他想起了命人去擄若素一事。
他本想替胞妹除了這個障礙,這種事在旁的世家貴族中屢見不鮮,他哪里做錯了?
人,都是自私的,他自然一切都為了妹子考慮。
侯夫人緩緩放下了右手,那掌心傳來的麻痛讓她又清醒了幾分,眼下越是護著這對兄妹,怕是越會惹怒了長子,到時候就算是鎮北侯親自出面,也解決不了問題。
“你說我這是作何?你一心為了娉婷著想,我又何嘗不是?可是誰給你的膽子去動我褚家的長媳!娉婷是我侄女不假,我疼惜她,盡力護著她,這些年她能在你那個繼母眼皮底下過的安然無恙
,還不是因為有我褚家的威懾在!我也想著早日能給娉婷一份安寧,可白若素動不得,你這次動了她,就等于徹底與褚辰決裂!”
劉世淮鮮少見姨母這般動怒,還口口聲聲強調白若素是褚家的長媳!
他疑慮陡然:“姨母,您難道不想讓娉婷嫁給褚辰?當初您可是親口答應過我母親的。”
侯夫人閉了閉眼,有些痛心疾首的看著這唯一的侄兒:“我當然想了,娉婷這孩子嬌弱無依,你母親走的時候,她哭的跟個淚人似的,這孩子打小就愛哭,算命神仙也說她命弱,注定有一劫,
她能嫁入我褚家,有我護著,自是無人敢欺她半分;但也不能因此摒棄了褚家長媳!白若素先她入門,不論如何都是我點頭同意的兒媳婦,你休要再動半點心思,至于褚辰那頭,你還是趁早去
請個罪吧,幸而他的心肝寶貝這次是有驚無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開始起的什么歹心!”
又是一道驚雷閃現,劉世淮眉目緊擰的錯愕著,臉上仍舊火燒火燎,攥緊了拳頭道:“姨母!那白若素的名聲一早就傳遍了,她連文天佑此讓人都敢肆無忌憚的招惹,娉婷與她共侍一夫,能有
好日子過么!哼!不瞞您說,那夜,我的人之所以失手,是因為白若素被錦衣衛的人劫走了,但據我所知她是第二日一早才被送回來,這其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不用侄兒細說了吧,單是名節這
一條,褚家就能休了她幾遍了!”
‘啪!’侯夫人揚起左手,這一次扇在了劉世淮另一邊臉上:“你當真是糊涂!褚辰他會不知情?這件事休要再提,否則饒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侯夫人的神色影在了一旁光影交織中,情緒復雜。
褚辰自己都不愿意去介懷的事,旁人誰能多說什么;再者,她那個長媳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欺壓的,當初她幾次欲要給若素難堪,哪一次不是敗下陣來,褚辰沒有追究的事,那便就是不實
之事。
小閣書房,青銅雕白鶴的燈盞上燃著幾只蠟燭,燭芯很長,照的滿室明亮。
王璞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疾步走了進來,褚辰伏于案桌上,銀狼豪筆揮灑自如,仿佛對外面的雷鳴雨打置若罔聞。
“主子,古云子的信。”他從懷里取出一封被紅蠟封住縫隙的信箋,遞了上去,見褚辰一下午未曾出過書房,連晚飯也沒用,終于耐不住道:“主子,今日劉姑娘去白府看望了咱們大奶奶。”
果然,那修長好看的手一滯,褚辰抬起頭來:“接著說。”
王璞心中偷著樂,面上卻是嚴肅無比:“劉姑娘待了約莫半柱香的時辰,就哭著從白府出來了,回來后一直在房中郁郁寡歡,這屬下猜測,是不是大奶奶她欺壓了劉姑娘?”
褚辰葳蕤的五官在昏黃色燭火的映襯下,猙了一下,唇角有什么情緒一閃而逝,瞬間恢復淡漠如初:“嗯,我知道了,可以用膳了。”
王璞轉身之際,臉上一笑而過,出了屋子讓銀春去準備飯菜。
書房內靜怡如斯,褚辰撕開古云子的信箋,他一目十行,那本來冰冷的眸光稍稍軟和之后,再度跌入冰點。
好一個美人局!?
一個個吃了豹子膽了,都提議讓他的妻子做誘餌!
是他還不夠重視若素,這才叫這些人一個個肆無忌憚么?
信箋在手中被擰成一團,褚辰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門外喝道:“不用上菜了,立刻套馬去白府!”
銀春進來置換蠟燭,就聽見褚辰又道:“準備幾件我的衣物,這幾日就住白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