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許多事也方便了。”卓夷葭走在前面,自然的接過話。
“主子的意思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卓夷葭偏頭看了眼知畫,而后大步往院子外走去。
卓夷葭出了門,上了三娘提前準備好的轎子,饒了幾個巷子,拐了幾個彎,換了幾個轎子。進了浮生堂的時候,已經是巳初了。
淳耳立在房檐下,見著轎子抬著卓夷葭進來,快步走到下面,垂手行禮。
轎子落下前傾,卓夷葭從轎子中走出。
“屬下參見主子。”
“起身吧。帶我去書房,我有事與你商議。”卓夷葭下了轎子,偏頭看著淳耳直截了當的說道。
“是。”淳耳應聲,帶著卓夷葭去了書房。
書房還是卓夷葭上次來時的樣子,沒有一處改變。卓夷葭挑了座位坐下,看向淳耳,“你也坐著吧。”
“是。”淳耳應聲做到卓夷葭的下手座。
“我今日來找你,是想問問你先生那幅《富春春景圖》可還在?”卓夷葭看這淳耳問道。
“在的,主子可是要這幅畫?”
“我不要,我準備讓你送人。”卓夷葭看著淳耳。《富春春景圖》是郭儒寒帝師生前最愛的物之一,乃前朝著名畫師黃公望所繪,是不可多得的畫中圣品,向來有‘人間一畫’的盛譽。郭家滅門之后再無所蹤。
無人知曉郭儒寒帝師在滅門之前給了自己的孫兒郭卞。
“送人?”淳耳皺了皺眉,那是爺爺留給他唯一的遺物。
“嗯,我知道你有所為難,所以這一趟我并未差三娘來。”卓夷葭看著淳耳,這一趟她親自來,就是為了要這一幅畫。這樣方能顯出自己對此事的重視,對郭家的重視。
“但若是你不想將此話教出,那也無妨。我斷然不會逼迫你犧牲先生留給你的遺物。只是那樣的話,我要借這圖幾日。”卓夷葭說著。若是淳耳不愿意交畫,她也不會強人所難。
淳耳皺著的眉松了松,抬頭看向卓夷葭:“主子要這幅畫到底有何用?”
卓夷葭看著淳耳,頓了頓,道:“你可知明獻皇帝最大的愛好?”
淳耳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他只知明獻皇帝不愛美人,喜怒隨性,乖張恣睢。沒有人敢探聽他的喜好。
“是畫。”卓夷葭回道。明獻皇帝未登基前只是一名征戰的將士,沒人知道一個浴血沙場的將士最愛的,確是畫。這也是在她兒時,慶王生辰,她跟父皇為他挑選禮品時,父皇告知她的。
那日父皇在御書房里,翻著手里一幅一幅的畫卷,說,“你二叔什么都不愛,就愛畫。可惜他這愛好竟無人知曉。”
“哦?二叔的愛好竟跟母后一樣呢。那二叔愛畫,娥皇就給他畫一幅做生辰禮罷。”她睜著眸子眨著眼睛看著父皇。
然后便是父皇爽朗的笑聲。
“可是主子送給明獻皇帝作何?是為了討好他么?”淳耳看著卓夷葭問著,將卓夷葭的思緒拉回。
“非也。”卓夷葭搖搖頭,“明獻皇帝愛畫,這畫卻不是我們送給他的。送畫的,是吳誠。”
“大理寺卿吳誠么?”說著淳耳皺眉,低頭細細想著其中的關節。
卓夷葭看著淳耳皺眉深思的樣子,打斷道,“你不用想了,你想不出來這其中的問題所在。明獻皇帝愛畫,吳誠送他這幅《富春春景圖》。一是吳誠知道他的愛好,在他看來,必定是探聽過得,甚至是私下查過他的。自古帝王多疑慮,最忌諱的,便是有人私下打探自己,了解自己的愛好。其二,淳耳你可記得《富春春景圖》里的景色?”
“自然記得,里面有迎春花、含笑花、篡草...”說著淳耳聲音慢慢停下,看下卓夷葭:“篡草?”
卓夷葭點點頭,“明獻帝篡位之后,最厭惡別人提及他是造反上位的。”說著卓夷葭諷笑一聲,“就像人的短處最厭惡被別人提及一樣。”
“主子的意思,是準備借這幅畫除掉吳誠?”淳耳明白了過來。
“正是。”
淳耳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卓夷葭也未作聲。
隔了一會兒,淳耳慢慢的抬起頭,看向卓夷葭,“既然這樣,那這幅畫就拿去吧。主子臨摹的,再好也不是真的,若是被人發現,吳誠便成了受人暗算的人。終究有危險。”
卓夷葭點點頭,看著淳耳,“難為你了。”
“為了主子的大業,不管犧牲屬下的什么都在所不辭。”淳耳說的很堅定,“屬下這就去取畫。”淳耳說罷轉身走進書架子,書架子后有暗道,淳耳開了暗道,走進了里面。
卓夷葭看著淳耳,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就那么坐著靜靜的等待著。
過了好一會兒,淳耳才從暗室里出來,手里拿著一幅卷好的畫軸,遞給了卓夷葭。
“主子,這就是《富山春景圖》。”
卓夷葭接過畫卷,解開帶子,展開看了起來,的確是富山春景圖,而后卷好,又遞給了淳耳,“我來只是要畫的,今日之內將這畫給三娘,讓她安排人,將這畫傳到吳誠手中。讓吳誠知曉明獻皇帝最好的,便是畫。暗示吳誠,八月十五中秋佳節,若是皇上收到喜歡的話,怕是送畫的人官位又要提一提了。但是提醒三娘,我們任何一個的身份都不能泄露,這事兒也不能在滿春樓里做。”要說消息來源,最廣的莫過于青樓里。將畫自然而然的給吳誠,還要讓他知曉天下人都不知曉的皇帝的愛好,青樓便是最好的地方。但這樣若是東窗事發,必定會牽連滿春樓。
淳耳點點頭,“屬下明白。”
屋外陽光明媚,卓夷葭離開不久,淳耳便傳了手札給陳三娘,兩人相見之后淳耳將卓夷葭吩咐的事說了,三娘接了話,想了一個中午,下午就排了身邊最機靈的手下陳皮去辦這個事兒。
剛巧第二日便得到消息吳誠要去京城有名古玩街淘小玩意兒,一大早陳皮就過著蛇皮袋,裝著幾個蒙了灰塵沾了泥土的瓶瓶罐罐,幾幅半破不新的字畫,外加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到了古玩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