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田女

24、沒錢

雖然是逃難,倉促成行,但是李家最初,帶的東西還是不少的。

金銀沉重,帶的不是太多,琢磨著路上夠用就行了。

他們身上帶的更多的,是體積小,重量輕,但是價值高的奇珍異寶,珠寶這東西,小小的一匣子就可以抵一大箱金銀了,這個思路其實很正確,等到了地方安頓下來,把這些東西一換,要多少銀子沒有?

奈何忘記算了一點,這是亂世,他們是在逃命!

他們的確是換上了下人的衣服,可惜他們家下人的衣服比起最底層的民眾來,還是好了不少,城破之時,這身打扮還不顯,等為了躲避追兵,離城市越來越遠,匯進了逃難的莊戶人大軍之后,他們的打扮就顯眼了。

而且,真行在路上了,才發現行路之難,莊戶人家,真被逼到了離開故土的時候,那是全副家當都背在身上的,雖然不比在家里,可是也能解決掉吃喝住的問題。

而他們呢,金銀雖好,可是它不能吃,也不能取暖啊!

亂世之中,真金白銀也趕不上活命的一口糧食!

等到他們冒險解決了這些基本問題,身上帶的金銀也少了一大半。

隨著人流東躲西藏,隨著四處自立的諸侯越來越多,整個國家全都亂了,到處都在打仗,到處都是逃難的民眾,也到處都是拉人入伍當炮灰的軍隊。

亂兵,要躲,山匪,要躲,就連官兵,也得躲著走。

躲來躲去,就躲到唐國來了。

唐國國君倒是有大魄力大見識的人,一個國家要發展強大,首要就是要有人。

其他地方怕亂民入城對自己國家有影響,他完全不介意,讓邊境守城軍士確認真是亂民,那就允許他們過境。

不過,過來之后,如果想投親靠友,那就是自己本國居民層層作保,審查極嚴。

但是如果是無處可去,無親可投的難民,又愿意在唐國安居的呢,那就很簡單了,登記一下,上面的人將他們打亂分配,分進唐國人管理的村落,到西南開荒。

唐國經過十多年的休養生息,兵強馬壯,在這片大陸上的無數國家中,也算數的上的強國了,自身底子硬,底氣自然足。

根本就不在乎會不會有奸細混入難民中,直接簡單粗暴的一視同仁。

要是真心投靠,自然給你一口飯吃,官府給了你地方,保你不被餓死,后面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等到難民們過了開始這最艱苦一無所有的一年,借官府的,自然會還,而且地也開了,民也多了,商品流通的地方也多了,穩賺不賠的買賣啊。

奸細又怎樣呢?

奸細你不想暴露,也得給我開荒去,不毛之地什么秘密都無,也不怕你刺探,只要你呆在我的國土上,就得給我做貢獻!

按李大郎本心,是想找個中等的城市中隱于市的,人口多,也不容易被找到,自家的生活也有保障,買兩個人簽下死契,也有人照顧李家娘子。李婆婆雖說是她的奶嬤嬤,不過放在外面,也跟一般大戶人家的老太太差不多了,平時在府里也是有人伺候的,一路上什么都跟他一樣現學,甚至很多學的還沒他快和好。

奈何唐國的政令讓他完全沒有這個機會,也只能小隱隱于野了,好在終于可以隨著周圍的人一起準備日常用品,添了些鍋碗瓢盆,又添了衣服被子,更主要的是,添了一輛牛車,大家都可以好好的歇一歇了。

只是,帶的銀兩也花的一干二凈了,至于金子,完全不敢拿出來了。

后來為了招弟的病,金子跟珠寶陸陸續續換藥材了,珍珠入藥了,加上最初還花了一些在逃亡的準備上,不知不覺的,坐吃山空,居然家里就沒有什么積蓄了。

好在開的地多,前面幾年要養地沒什么產出,后面地力足了產出也高了,不過交了稅換點日常用品能存下的也不多,何況不是災年,糧食也賣不上價,也就屯在家里自己吃了。

對農耕民族來說,手里有糧,心里不慌,李大郎小時候雖然挨過餓,后來衣食無憂的過了那么多年,記憶也淡了,可是逃了一次難,又喚醒了深藏的記憶,下意識的行為也跟周圍的人差不多了,除了存糧,還是存糧。

環境真是改變人啊!

不過隨著生活漸漸安定,招弟的病也漸漸的好了,平時精細的養著,藥卻是不必再那樣吃了的,這一來,也算收支平衡,略有盈余,本來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再生個兒子傳承李家的香火這一生也就算完美過去了。

結果,毫無預料的難產,李家娘子去了,招弟舊病復發了,多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寶,何止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呢,那是生活的奔頭都直接垮掉了,等到李婆婆勉強撐著多看顧了她們一個月,蠟燭也終于燃盡了。

招弟覺得,如果不是有他們,大概李大郎也是沒什么求生的念頭的,李家的日子就是從那時候越來越差的。

雖然招弟帶弟代替了母親婆婆的位置,但是,招弟的身子必須用藥,沒有積蓄也只好賣地了,當知道深山中有還魂草也打聽清楚位置之后,李大郎打過很多次它的主意了。

只是這草長的地方實在是險峻,即使組隊去的也是難有生還的,他一個人,也就只能打消這個念頭。

結果,到最后,還是拿了他的命換了招弟的命。

現在,家里不但是沒錢,而且,還欠下了外債。

李大郎的后事,雖是簡單的辦,不過買棺木,與李家娘子入土合葬,再加上請幫忙的人的席面,都是村長先借的銀子。

將村人吊唁的喪儀先還了一些,留了個整數,不多不少,還欠村長家五兩銀子。

錢不算多,村長也體諒他們一門孤幼,總說秋收后再還,可是欠著帳,心里總是有個事在,以前招弟沒記憶,帶弟也就悶著不說,現在自然原原本本的把誰誰誰幫了忙,誰誰誰又掛了多少禮,還有家里的賬目全都告訴她知道。

而這欠賬,也是當初她不愿包地出去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