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以后你幫我帶兒子不?”小寶一出口就是如此驚人的話語,這是三歲小朋友會想的事情?
“啊?”招弟就完全沒想到跟小寶坐在廊下吹風曬太陽能曬出這么一句話來。
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啊,也不知道是誰拿這種話逗小寶逗得他以為這就是聊天了,招弟郁悶得不行,如果她們是正常家庭,對于小寶的這些童言童語,她大概還覺得好笑說不得順著逗兩句,反正小寶說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時間久了更不不會記得。
可是小寶卻不是個普通的小孩子啊!
她本來就已經為小寶的開蒙發愁,她能夠教弟妹們認字,能夠教他們算術,甚至淺顯的物理化學常識也能教,自信到時候弟妹們論見識一定比這時候的人強,但是,她教的跟這時代的學堂還是有不同的。
幾個妹妹還好,學會了的知識自己知道就行了,可是小寶是個男孩子卻不行,他跟同齡孩童學的大面上還是最好一致才好。
見招弟沒有哈哈大笑,小寶也挺疑惑,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為什么別人天天逗他說這個每次聽見他說了都笑得不行,難道是別人給大姐說過了?
小寶也是很好強的,他得讓大姐知道在他心里最喜歡大姐了:“大姐,以后我娶媳婦來照顧你,娶五六七*十個!”
最近在教小寶數數,然后盼弟又天天教小寶11等于幾,兩個數字一混,小寶就直接暈菜了,每次問都會亂答一個數不說,前面的幾個數字在盼弟一次次的強調下反而不數了,每次利用捉迷藏讓他數數都是直接從五數到十,一說到帶數量的也是這六個數字一起說。
饒是招弟在為從哪里去請個人來教小寶發愁,聽見小寶這么說也不禁好笑,這傻小子懂什么呀,真等長大了這么想,還不被媳婦打得滿頭包啊!
招弟抱著小寶使勁的親了一口:“哎呦,我們小寶可真好,都知道心疼姐姐了,給姐姐親個!”小寶不知道是不是被別人親煩了,現在最討厭別人親他,他親別人可以,別人親他就要生氣,不過招弟嘛,那就忍下。
招弟看見小寶拿手在被她親過的臉頰上揩來揩去卻能忍住不說,肚子都快笑破了,不過心里卻記下了,回頭兩個地方都要跟她們打招呼了,逗小寶的時候注意些,不能再說這些話了。
招弟逗了小寶好久,直到小寶聞見一股香味,這是今天的五香豆干新鮮出爐了,說起來這時候的孩子真是沒什么零食好吃,招弟弄得那什么米花麥芽糖都太甜了,為了小寶的牙齒好,每天都限制他只能吃一點點的,而現在的小寶偏偏是最嘴饞且不能忍的時候,甜的不行,天天就守著咸的豆腐腦跟豆干吃了。
豆制品能夠補充蛋白質啥的,招弟這個倒是可以滿足小寶,看見小寶盯著豆腐坊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樣子不厚道的笑了,好聲好氣的對小寶說:“小寶你乖乖的的坐在這里不要動,姐姐去給你拿豆腐干好不好?”
小寶為了吃的會很聽話很聽話的,說不動就真能不動,看他答應了招弟就放心的起身去了豆腐坊。
這五香豆干是招弟鹵了肉之后留小半鍋鹵水,然后加水加調料將豆干放進去鹵制而成,多汁而有彈性,味道全部鹵進了豆干里面,鹽放得不重,既可以做菜再加工也可以就這樣吃著玩。
拿了個碗裝了一碗豆干出來,招弟就看見坐得筆直的小寶了。說來小寶的坐姿真的很好,不管在哪里,那背都是直直的,等以后習字了都不用再糾正了。
招弟怕小寶等的厭煩,端著碗往小寶那里走嘴里還跟小寶說著話:“小寶,你看姐姐手里是什么呀?”
小寶從招弟走眼睛就落在她身上被帶走了,從招弟出來就開始激動,再聽招弟這么一喊更坐不住了,一骨碌的爬起來就往招弟這里跑:“大姐,吃豆干!”
招弟一邊加快步伐一邊盯著小寶,心里倒沒有多擔憂,小寶雖然一跑起來就有點跌跌撞撞的,但是不論旁邊的人看著他是怎樣的驚險,好像會撞到啊會摔倒啊什么的,但是他總是歪著歪著就避過了這些威脅,招弟從一開始的緊張早就練到現在的無動于衷了。
沒想到意外卻在這時候發生,小寶跑到一半路程的時候,堆在一旁的竹子堆卻突然松動了,堆得好好的竹子一下子就垮塌了下來,四散開去,若是平時沒人也沒什么關系,但是小寶卻恰恰好經過這里,竹子雖然不如木材笨重,但是對幼小的小寶來說已經足以造成傷害了。
招弟隔的還遠根本無法反應,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小寶之后腳就軟了楞在了當場,手下意識的收緊,碗倒是牢牢的捏住了,可是碗里的豆干全都從傾斜了的碗里倒了出來。
薛初妝才去查看了晾曬著的豆腐皮和粉條出來,才離開走廊呢就聽見聲音,抬頭就看見這樣一幕,她離小寶要近得多,畢竟小寶那小短腿氣勢跑得足,實際速度卻是不夠快的,當下沒來得及想什么,快步跑上前去將小寶一抱,這時候竹子已經垮了下來,薛初妝雖然側身想跑卻還是沒來得及,被竹子一壓就彈到了腿,身不由己的趔趄了一下,又一根竹子跟著倒了下來,這下正正壓到小腿上,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薛初妝的反應真是很快,倒下去的時候她把手一收緊,小寶就進了她的懷抱,然后她用右手肘倒地緩沖了一下,身子馬上弓起牢牢的把小寶護在了懷里。
聽見招弟那一聲呼喊的人不少,四散的人全都奔了過來。好在這竹子堆一垮平了沒有重力在最上面繼續驅動,也就停了下來,薛初妝也不過是被四五根竹子或輕或重的砸了幾下。
反而是她懷里的小寶,雖然被嚇得不輕但是一點傷都沒受,看著跑過來的招弟,“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招弟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手里還死死的捏著個碗,趕緊放到地上從薛初妝懷里把小寶抱起來。這時候周圍過來的人已經不少了,七嘴八舌的就想去攙扶薛初妝起來。
“等等!先別動她,去找個木板來,不行就去我們屋里抬床板,把被子也鋪上!”招弟趕緊喊住眾人,現代的急救常識不少,她那時候愛到處跑,很是找了不少來看,只是看得太多太雜,自己又沒有用到過,就把這些都給記混了。
但是,她是知道不當的救助反而會增加患者的傷勢的,更有甚者,嚴重的話有可能造成半身不遂甚至可能導致死亡。現在雖然不知道是哪種情況下不能隨意移動傷員,但是薛初妝這樣的情況至少應該先看看有沒有骨折和腦震蕩吧?
招弟抱著小寶蹲了下來,輕聲的叫著:“初妝,初妝,薛初妝!”一邊快速的觀察了下薛初妝全身上下并沒有血跡,再看薛初妝全身呈弓形,竹子幾乎壓到的都是她的小腿和腳,心里先小小的松了一口氣。
雖然招弟也不是專業的醫生不懂,但是沒有砸到頭應該就不會有腦震蕩吧?這個沒有出血至少也不會有失血過多的危險,要知道她們這離鎮上可有些距離,文書生能撿回一條命來,不等于她們送醫的路上就沒有危險了。
聽到招弟的呼喚薛初妝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整個身子倒下去砸到地上還是很痛的,特別是她還先用右手緩沖,剛剛整個人是一下子痛得發木,現在更是感覺到右手象有無數根陣在刺一樣,恨不得這條手臂不是自己的才好!
“大娘子......”薛初妝聲音出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微弱,只是喉嚨里發出來的一點點氣聲。
招弟趕快抓緊時間問道:“初妝你自己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伸手張開五指問道:“初妝你看得清楚這是什么嗎?”本來想問問知道這是幾嗎,不過這時候問這個在沒有急救經驗的人眼里大概會以為她也被嚇傻了,問別的也是一樣的。
聽招弟這么一說,薛初妝努力凝聚起心神向招弟手上看去,卻發現招弟手上并沒有什么東西啊,難道自己眼睛出問題了?
薛初妝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還是沒有看見什么東西,不禁遲疑的問道:“大娘子?你的手......”
招弟急切的靠近了一些:“嗯,你看得清楚嗎?”
薛初妝這時候也有一點點急了,她現在什么都沒有了,有的只有這么一個身體,有一點點損傷都是影響她今后的大事,只是經過了這么多事,她的心性還算堅強,被少奶1奶賣出府來,還是被賣到這么偏遠這么貧困的地方,人生大概也沒有什么事會比這個更糟糕的了,所以還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大娘子,我看不見你手上有沒有東西,你手上是拿著什么?”
招弟吁了一口氣,把剛剛提起的心重新放下一點:“我手上沒有拿什么東西啊,我就想問你看得清楚我的手嗎?”
薛初妝:......
這時候被指去抬擔架的兩個人回來了,擔架肯定是沒有的了,薛初妝的房門常年關著,這是把招弟她們床上的床板跟被子拿了過來。
招弟趕緊指揮著人輕手輕腳的把薛初妝轉移到了門板上,因為路程遠了點,直接是讓四個人一人抬著一個角,她自己把小寶往背上一背,幾個人就往鎮上趕。
鎮上就一家醫館,坐堂行醫的是父子兩人,在這種地方的大夫那就是全能的了,頭痛腦熱找他,跌打損傷找他,就連家里的大牲畜得了病怎么都不好,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時候也是找他。
所以這爺倆要治個疑難雜癥什么的那是要他們的命,但是屬于一般范疇的話他們還真是很有經驗的,沒看文書生那么重的傷勢也不知道他們倒了什么藥粉下去止住了血,硬是從閻王爺手里搶了一條命回來。
看著招弟一行人急匆匆鬧喳喳的沖了進來,把大小大夫也嚇了一跳,問明情況后,老大夫告了一聲罪,把薛初妝四肢的骨頭都捏了一遍,邊捏邊詢問薛初妝的感受。
招弟看著老大夫面無表情的替薛初妝捏完骨,從他臉上也看不出來什么,也不知道是嚴重還是不嚴重,真是快急死了。
這時候她背上的小寶扭了起來,這么嚴肅緊張的氣氛一點都影響不到他,邊扭邊大聲的喊:“大姐,我要尿尿!”
這時候跟著一路過來的王嬸兒趕緊伸過手從招弟背上把小寶抱下來,一邊抱著小寶往外面走一邊嘴里安慰他:“你姐有事呢!王嬸兒帶你去尿尿,你要乖啊,忍著不許給我尿褲子里了,走到外面去了才準尿!”
招弟看小寶有人看管,趕緊盯著老大夫道:“大夫,她怎么樣了,有沒有什么地方不好?情況嚴不嚴重啊?”
老大夫捏著胡子云山霧罩的講了一通,金木水火土沒有一樣沒有提到,招弟自詡讀過萬萬卷書(包括小說與漫畫),這老大夫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可是這組合到一起她楞是沒聽出來薛初妝的傷勢到底是嚴重呢還是就一般呢?
這心肝脾肺腎、金木水火土,管它那個對應哪個呢!管它什么藏水生金的,難道不掉書袋就不足以顯示你的醫術高超嗎?
招弟好不容易卡著老大夫搖頭晃腦的空隙,緊張的問道:“大夫啊,她這傷的到底是嚴重還是不嚴重啊,你說這些我們也聽不懂啊,她這傷好治還是不好治啊,需要什么你給個話啊!”
老大夫終于停止了他展示專業知識過硬的拽文,很嚴肅的說:“這個小娘子么,被外物砸到瘀傷嚴重,右手手肘脫臼,老夫已經替她正回來了,還有就是這腳也被砸厲害了,老夫這里有家傳的紅花油,你買回去替她把淤血揉開,暫時不要急著走路,在床上躺上幾天,右手更是暫時不要用了,等十日后再來復查后我看看情況再說!”
沒有內傷沒有骨折就好,招弟仔細詢問了老大夫薛初妝這種情況該如何護理,并且讓一邊的春葉也跟著認真的聽,有不明白的馬上提出來請教老大夫。
老大夫的收費招弟也不知道貴還是不貴,畢竟這里只是他們爺倆獨家經營,貴不貴的也沒個比較。還是有曾經看過大夫的說道這家父子倆收費勉強也還算公道了,畢竟這個地方出息不高,貴了也沒幾個能夠看得起來病的,一般情況下的生病,都是全靠自己的身體硬抗過去的。收貴了,別人就不會再上門來了。
招弟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來,收獲了三瓶紅花油之后又浩浩蕩蕩的回了莊子,將薛初妝安排在她屋里休息,招弟將紅花油交給了春葉,指定最近就由她專門照顧薛初妝,她的活就由別人暫時分擔著做。
當然,鑒于春葉需要白天黑夜的留在這里照看,招弟給的加班費也是很可觀的,讓春葉一點脾氣沒有,高高興興的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大家各自都還有活,很快就全都走了個干凈,只剩下薛初妝與招弟、盼弟、小寶姐弟死人。
招弟讓盼弟將小寶帶出去玩耍。剛剛經歷了一場風險,小寶整個人蔫蔫的,不是很愿意離開招弟,不過平日里在家盼弟同他玩慣了的,三言兩語就把他給忽悠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招弟跟薛初妝兩個人,招弟咳了咳清清嗓子先開了口,并且很鄭重的站了起來給薛初妝福了一福:“初妝,多謝你救了小寶,不然他那么小,還不知道會受些什么罪呢!”
薛初妝躺在床上避不開招弟的禮,急的眼都紅了:“大娘子你快別這樣,你這樣子,不是要折殺奴婢嗎?”
招弟搖了搖頭:“若是我自己也就算了,可是小寶是我帶過來的,若是今天不是你,他出了什么事我都要把自己自責死,這聲謝,你當得起!”
薛初妝看著這么鄭重的招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聽到門外小寶恢復了元氣跟盼弟玩耍的笑聲才想起怎么轉移話題:“大娘子,小公子如今沒有跟著蒙師開蒙嗎?怎么天天都看見他在玩的?”
這簡直就是招弟的心病啊!
招弟也不瞞薛初妝:“可不是嗎!為了這個事情我快要急死了。地方太小沒有學堂,根本就找不到可以送去學習的地方。若是要去遠遠的地方吧,他畢竟年紀太小,就算有人照顧,可又哪里到了那個地步了呢?所以只好把他帶在身邊,我教他幾個常用的字罷了。”
也許是生病令人脆弱,有人陪伴更是讓人心里滿滿的,擱平時薛初妝肯定要考慮考慮怎么說才提起,現在真是一點自制力也沒有了,那話直愣愣的就出來了:“大娘子這樣可不行,象這么大的孩子,必須得有一個老師固定的教著,這基礎打得不好,以后學習就有妨礙的。”
說著回憶起自己曾經伺候筆墨的事情,薛初妝的嘴一直比蚌殼還緊,從來不說自己舊主家的情況,也從來不提起自己以前的生活,這次,可真是例外了:“大娘子,雖然我以前也是個女婢,但是,當初還是被選到了我家公子的書房伺候筆墨,公子上學的時候我們也跟著,上的什么課也跟著學了不少的。”
說到這里休息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然后才繼續對招弟道:“這倒不是我吹噓,大娘子,這有老師教與自己學幾個字是完全不一樣的,我現今還記得當初學的那些內容,跟著學了幾年,我現在認字沒有一點妨礙不說,其他算學方面也略有所長,說句玩笑話,當初那個老師的本事我也學得差不多了,只除了沒法子考試。要不是我是個女孩兒,早就出去給人家做西席去了。”
聽到這里招弟眼前一亮,小寶的課業是她的一塊心病,當初問遍了鎮上找不到一家教書的,簡直沒辦法表達她的郁悶,而薛初妝雖然是個女的,但是自小跟著進書房,別的不說,照本宣科應該是會的,到時候完全可以讓她先給小寶按照山學里的規矩來要求,做小寶一個人的老師嘛!
只是這件事還是要薛初妝愿意才行。
招弟小心翼翼的道:“雖然是個女孩兒,但是也是可以給人做做西席的嘛!”
看薛初妝驚訝的抬頭看著她,招弟加快速度表達完自己的意思:“你看,這鎮上也沒個像樣的地方學習,我是想把小寶送去學點東西也找不到機會,可是小寶這一天天的大了,該學的該知道的都要學起來了解起來了,初妝,我也不與你說虛話打太極,既然小二開蒙需要學些什么你都知道,我家里又只有小寶一個兄弟,我把小寶天天帶在身邊你就在莊子上教他一些最基本的知識你看任何?”
薛初妝驚訝的看著招弟,只聽說過給家里的姑娘們請男先生來教授一些琴法的,從來沒有聽說過給家里的公子請女先生的,這招弟看似精明,終究是小地方長大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只是這件事情非同小可,看著小寶玩耍沒事,真要應了做他先生,那小寶的什么事情她都需要負起責任來,何況,現在小寶小,講上幾個故事也就攏住了,可是大了呢?
薛初妝低聲說道:“多謝大娘子信任我,只是大娘子,公子的學習不只是學點東西那么簡單,還要學待人接物,若是一直在這里倒是無妨,本地居民真是少有識字的,可是小公子卻不是一輩子呆在一個地方的面相,以后必是要有一番大做為的,若被別人知道他曾經跟一個女子學過東西,其他人全都會排擠他的!”
招弟這下是真被薛初妝感動了,不說薛初妝救了小寶的這事,只說她現在想的說的,句句都是在為小寶考慮,是真心的把小寶的利益放在前頭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