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二輪守擂(三)
第二六五章二輪守擂(三)
洛小辭此人,平時談不上多勇猛,但一旦真動起了手來,“不管不顧”四個字便可以成為她的寫照。出劍后洛小辭便無暇分心,一切無關緊要的旁白雜念皆被她拋到了腦后。一劍刺下,她只敢立即接著攻下另外一劍,也許是經驗問題,她一時竟連任何的防守都忘記使出了。
只攻不守,幾出連招,無論是臺上的羅躍虎,還是臺下的一眾看客,都被洛小辭這出其不意的瘋狂打法給震懾住了。
羅躍虎武功招式水平在評選會里本屬中庸,內力方面也抵不過“酒斷愁”給洛小辭提供的內息精純,洛小辭幾施“卻邪劍法”連招強攻,竟讓這羅躍虎節節敗退,不過十幾招的功夫,羅躍虎已被洛小辭逼到了臺邊。
“去!”
洛小辭將內息運到掌心,用劍朝羅躍虎使出最后的一撞,下一秒,羅躍虎已灰頭土臉地落到了地上。一道鼓聲震響,那臺上觀戰的老伯宣判:“此局打擂,平府洛一一,勝!”
洛小辭將羅躍虎打下去后便又走回了原地等待下一個對手,而在老伯宣判后靜默了不過一秒,臺下對洛小辭的議論聲便漸漸又在人群中高浮了起來,內容卻與之前大相徑庭了。
福伯笑著點了點頭,依秋松了口氣,臉上也咧出了一個笑。
而在紛紛議論聲里等待之際,福伯對依秋開口道:“秋兒,你發現王妃出手,有什么特點沒有?”
依秋方才眼珠子全鎖在洛小辭身上,擔心自家王妃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受了傷,隨時準備看著情況不對便沖上去,這番高壓關注下,倒真沒時間去思索福伯剛提出關于“出手的特點”的問題,不由問:“爹爹,是什么特點啊?”
“喜攻。夫人……幾乎是只攻不守。”福伯捻著胡子道,“許多初出茅廬的年輕弟子,對戰時通常都畏手畏腳,即使談不上畏縮,能像夫人這樣一來就敢放手開搏的也絕對是少數。就連我們王……老爺最初習武時,都是一派防得密不透風的做派。夫人這般心性的,的確難得。”
然而洛小辭其實根本不是“這般心性”,她是打架的經驗太少,一出手后體內的暴力分子全都被她破罐子破摔地硬逼了出來,才打出了那么一副只顧進攻、沒頭沒腦的兇殘作態。
福伯當然想不到這一點,他嘆完“難得”后,又長嘆了一聲,這次嘆息聲卻有了不同的意味:“能放下顧忌和牽絆是好事,但只攻卻不守,未免還是……”
福伯嘆到一半,卻聽四周議論聲又起,抬眼只見一個高大的俠客已翻上了擂臺。
之前洛小辭的表現已讓臺下大多數人對她收了輕慢之心,這位俠客走到洛小辭面前,端正拘禮道:“東齊太康,樊天正。”
看到樊天正背后所負的一柄長劍,洛小辭心頭一動,她還是第一次對上也使劍的人,她不動聲色地回禮道:“請多指教。”
“咚!”
擂鼓再次被敲響,這次的樊天正和上一輪的羅躍虎相比話少了許多,他二話不說便直接抬腿作出了一個標準的起式,舉手投足間,沉穩的下盤功夫當即可見。
而福伯看在眼里,眼皮一跳:“不好!”
只聽“錚”的一聲龍吟,樊天正背上長劍已出鞘,銀光乍現,洛小辭卻不退怯。鼓響后她抬起劍連劍鞘便打算如法炮制地使出她上一輪的強攻連招,她腳步一蹬,“亂花叢中一點紅”式從劍端繚亂飛舞而出,雖算不上標準,一道兇冽的勁風已從她的攻勢中炸了出來。
然而這“亂花叢中一點紅”的“亂花”尚未舞全,便見這樊天正已一絲不茍、有條不紊地抬起了手,他手中的劍對著洛小辭的攻勢準確地一鐺,隨后再穩穩一送,洛小辭手中的劍險些脫手了去,她腳向后一蹬,與樊天正拉開了距離。
“不好。”洛小辭心頭也道。
洛小辭雖然自帶系統獎勵奇掛,招式和內息她都有,但畢竟接觸武功才不足三月,基礎上仍是一片空白。之前她不過是仗著“卻邪劍法”的奇妙胡攪蠻打,實際上,她所使出的那些并不能被稱為真正的“武功”。而不過一次交手,洛小辭便已判斷出了——
對面的樊天正,與她之前碰到的平常對手不同,他是個基礎功扎實的真正武者。
洛小辭持劍無聲喘息思量,而這時,卻見樊天正已抬起了長劍,他轉眼間轉守為攻,一道壁立千仞的劍招朝著洛小辭便猛襲去,臺下的福伯與依秋當即都“啊”了一聲。
“使不得了。”福伯道,“這樊天正功力扎實,夫人若再依先前風格直接針鋒相對、強攻對抗,此局必定落敗啊……”
依秋也急得跺了跺腳,道:“爹,若是一會兒不對勁,我……”
福伯點了點頭:“嗯,你直接上去救下夫人,切不可讓夫人受傷。”
只聽“蹭”的一聲風嘯,一直未曾拔出過劍的洛小辭手向后一探,長劍出鞘。先前藏拙于劍鞘的“溫璞”待一出鞘,風華便盡顯,刃如秋霜,散著淡淡寒光,一時震懾了臺上臺下人的眼。
“好劍!”一聲呼喝,福伯、依秋轉頭,才發現與他們同住在一個客棧的喬大漢不知什么時候也站到了臺下,正雙眼發亮地盯著洛小辭手中的長劍。
“北有玄鐵,東有千機。四方名器,唯玄鐵與千機足道爾。”喬大漢接著沒頭沒腦地念叨了這么一句,四周不知所云,只道這書生在亂念經。
依秋因洛小辭拔劍的動作心都提到了喉嚨了,一時未聽見喬大漢在說什么,而福伯卻聽清了這喬大漢的話,心頭一震。
別人興許聽不懂這喬大漢在說什么,但他能聽懂。
北有玄鐵,東有千機。
平常武夫可能不知,但但凡是中土高手,絕對會對“玄鐵”“千機”這兩個名號極其敏感。“玄鐵”和“千機”,是中土武林兩位最負盛名的鑄兵大師,玄鐵老人居銀隋玄鐵司,以擅鑄劍聞名;而千機老人司東齊千機閣,以制造機關聞名天下,這銀隋太子君凌華的“桃花弩”,便是托他所打造。
知道這些倒也算不上不尋常,但關鍵是——洛小辭手中的“溫璞”便是那玄鐵老人所鑄。
身為在江湖上飄蕩數十載的高手福伯尚不能一眼認出這兩位大師作品,這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喬大漢竟可一眼道破,這是何等的眼力!
福伯沉沉出了口氣。他可不認為這等眼力是一個書生能靠博覽群書而獲得的。
洛小辭如今對臺下的一切卻是一無所知,她一切注意力都投注在對面的樊天正身上,就連喬大漢那聲洪亮的“好劍”,她都未聽進耳里。
樊天正再次擺出一個穩重的起勢,一道充滿力量的劍擊便朝洛小辭揮去,見洛小辭持劍相迎,福伯也沒心情思忖什么“玄鐵”與“千機”了,不錯眼珠地盯著洛小辭呼吸一窒,只擔心他之前說過的強攻對抗情況就要言中。
劍風可及,卻見洛小辭身形陡然一轉,她的劍鋒便從樊天正的劍柄上堪堪擦了過去,劃出一道刺目的銀光。樊天正的劍招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