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不祥
第七十六章不祥
許近澤見了那女子,往外走了幾步,給兩人做了介紹。
“這是我多年的同窗,何尚書府上的三公子,名喚亞卿。”又對著何亞卿道,“這是笙娘。”
笙娘對著何亞卿及許近庭盈盈一拜,問道:“可是傳說中的豹郎?”
被叫出往日球場綽號的何亞卿點了點頭。
笙娘又道:“往日聽好些大官人贊過豹郎球場上技藝無雙,自成一格。”
何亞卿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被幾個官員在歌樓里頭把自己當成賣藝的稱贊,并不是什么雅事。況且他因早年在齊云社打球一事,已被家中責罰過多次,實在不想再提。
笙娘從小就在人堆里長大,干的營生便是揣測人心,察言觀色,何亞卿表情微變,她立刻聞弦歌而知雅意,忙話鋒一轉,“今日一見,才發覺原來我與何公子是見過的。”
許近澤笑道:“我與笙娘正是上元當夜在仁和酒樓初識。”
從方才進門到此刻,笙娘一直是矜持的表情,略帶了一絲怯生生的可憐,聽得許近澤此言,她微微一笑,頓時如同冰雪消融,臉仍是那張臉,卻迥然不同于方才給人的感覺,像是熱戀中的小女兒,臉上燦爛且嫣然,小小的一方斗室被她的笑臉映得硬生生亮了幾分。
“許郎……”她嗔怪一聲,尾音纏纏綿綿,帶著酸意及甜味,眼神又是甜蜜又是嬌怨地瞥了許近澤一眼,似乎在責怪對方將兩人間的私密說出來,又似乎在向對方撒嬌。
何亞卿不動聲色地左右逡巡一眼,許近澤往日那般沉穩的性子,卻被她撩動得當場與之纏綿對視,而許近庭則是站在一旁,看得呆住了。
何亞卿怎么也無法將她與上元節當夜仁和酒樓中那名少言少語,只默默低頭彈琴的魁首聯系起來。此刻的笙娘,一顰一笑都如同一副極美的畫,縱然身處陋室,身著素服,也擋不住她那撲面而來的魅力。
怨不得許近澤會陷得如此之深。
他輕咳一聲。
對視的二人被驚醒,連忙收斂神色,各自低了頭,房間內卻依然蔓延著方才那股溫柔繾綣之意。
許近庭似乎有些茫然,他出了一回神,看了一眼哥哥,又看了一眼笙娘。
“笙娘子,你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回去了。”方才開門的小丫頭在后頭著急的喚道,“再不同許公子說,就來不及了!”
“蠻兒!”笙娘回頭低聲斥道,“越來越不像話了!還不退下!”
那名小丫頭不但不退,反而往前幾步,昂首道:“娘子不想讓公子擔心,可這樣拖下去只會越發難辦。”她雖在歌樓長大,但跟著笙娘子的時候對方已經小有名氣,不但沒受過什么磋磨,反而被追捧的客人們養出了大膽的脾氣。
此刻,她直直地對著許近澤道,“公子,前兒有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宗室硬逼著娘子陪夜,被娘子攆了出去,他如今嚷著要把娘子贖買了回家做奴婢,如今已經同看管我們的李大娘說了,一從京都府衙處拿到了批文,就要把娘子帶走!”
笙娘是官妓,入的樂籍,平日里只是在公務宴席上彈琴唱歌助興,也會在官營酒店中“坐臺”以招徠生意,即便是豪強大官在律法上也不允許對其用強。
然而律法是一回事,實際上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真有大官人強迫了她,她難道還真能上府衙去控告不成?
這一次遇上的宗室更是兇悍,直接從府衙著手,欲要拿了笙娘的身契。他曾被大張旗鼓地掃落過面子,若真被其贖買回了家,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會做出什么事情來,實在讓人難以預料。
笙娘聽了丫頭的話,面色一白,顫悠悠地扶住了一旁的墻,似乎站立不穩的樣子。
許近澤聞言,開始著慌起來。
他本打算與家族持久作戰,想著時日一長,母親少不得要讓步,到時候笙娘便可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若是實在不行,自己認真備考,待到來年中了舉,得了前三,一切都好說。
可誰曾想此事如此發展。
他凝了凝神,對著何亞卿道:“抱歉,今日無暇與你細聊。”
何亞卿正覺自己撞見了別人的私事,十分尷尬,忙告了辭。
不一會兒,許近庭也從院子里出了來,他神色掙扎,牽著馬走到何亞卿面前,問道:“大哥讓我去幫忙探探母親的口風,我……”
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許近庭不知所措。
他猶豫了一會,又道:“我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今日見了大哥這模樣,竟覺得這笙娘子也沒甚不好……母親是不是有些大驚小怪了……”
畢竟是別人家事,何亞卿不好點評,他只說了一句:“你大哥還未結親,這事還是早些了了是正經。”
此時少年郎收一兩個房中人是正常,可許家畢竟不是頂尖的門戶,若是還未成親便在外頭與歌伎有了首尾,想要與一流的門第結親,估計是不太可能了。
許近澤資質極好,看往日的形狀族中必是對他寄予了極大的期待,想讓其扛起宗族。
姻緣乃兩姓之好,一個底蘊深厚的岳家能增添多少助力,他們這些在世家中長大的子弟,最是明白不過。
許近庭磨磨蹭蹭回了家,發現妹妹坐立不安地在他的房中候著。
見他回來了,許蕓著急地站了起來,“大哥怎么說,他肯不肯回來?!”
許近庭搖了搖頭。
許蕓失望地重新坐了回去。她發了一會怔,無精打采地道:“剛剛何蘇玉過來,讓我向大哥打聽她三哥最近的學業,我同她說大哥生病了,只好來問你……”
許近庭“哦”了一聲,漫不經心道:“何三?那不是何亞卿嗎?有什么好打聽的,亞卿近來功課做得很好,先生才點名夸了他,他上回還同我說他爹樂得贈了他塊上等的龍麝香墨。”
許蕓莫名其妙,“可周秦說何尚書覺得近來何三學問做得不好,又不敢去問學里的先生,這才跑來問我們。”
許近庭聯想起方才何亞卿說的“家里以為置外室”一說,哪里還有不明白。他細細一想,頓覺不對,問道:“怎么又關周秦的事?”
兄妹兩為著許大郎的事情一驚一乍,宮中,田太后則是焦躁得瞳白里都是血絲。
她對著侄子道:“你替我跑一趟桂州,張謙去領軍,我實在不放心。”
田儲狐疑道:“折老將軍不是正去桂州,怎么又換成了張將軍?”
田太后覺得自己頭又開始疼了,她道:“才得了消息,折其護半路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