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綰,下來吧。”
顧知溫和的聲音將顧綰從過往的回憶中拉出。
人再痛苦,總歸還是要吃飯的。
顧綰早已餓的前胸貼后背了,所以麻利的從小榻上起來,一溜煙兒的跑到了樓下。
卻只看到破舊的木桌上擺著一盤寡淡的黃花菜,以及清可見影的米粥。
“咕嚕~”
顧綰的肚子發出了很和合事宜的響聲。
顧知笑了笑說道:“快吃吧。”
味道慘不忍睹…
因為老頭子的廚藝太差了,所以顧綰很早就學會了做飯,也就有一個毛病,嘴叼。
“這個月份的黃花菜最是好吃,為父這次的菜炒的倒還行,清香而不寡淡。”
這黃花菜抄的幾乎任何油水,甚至連鹽都很少放,顧綰倒是十分奇怪了,可是這位顧知吃的太為愉悅,顧綰都要產生幻覺了。
“若是再配上一碗茴香豆。本文來源:博看。配上二兩黃嬌酒,那便是勝過神仙了。”
他這神仙倒是好當。
兩人吃的水飽,顧知便拉著顧綰出去了。
本來說是讓顧綰在家中休息的。可是這太倉內將郎中召到家中看病,所需銀兩也不少,所以顧知決定帶著顧綰去看病。,…,
然后此行最為重要的一步便是到顧府一趟。
按照這位秀才老爺的話來說,在這春光融融之時,行走于太倉內。
惠風和暢,風景秀美,卻也是一樁美事。
然而,顧綰只覺得身心俱疲。
顧綰本來就沒吃飽,如今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暮春時節,天氣已然開始炎熱起來了,而顧綰穿的還是之前早春的衣服,自然是一身大汗。
顧知自然也沒有好到那里去,依舊是穿著他那身破舊的長袍。轉載請注明出處:。雖然相貌不凡,可是大老遠就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子窮酸之氣。
所以這縣衙后門的兩個皂班懶洋洋地接過顧知手中的信。
顧知倒是非常有禮數地道了聲謝。
顧綰看到這兩人的態度,心中感慨,古今官吏皆是一般模樣,所說話語都不曾改變半分,冰冷刺貧骨,獻媚迎權富。
顧綰擦了擦汗,感覺到有些口渴,只是這太倉中,就算是喝口水也是要收錢的,然而此時顧綰估計這顧知身上不會超過三文錢。
她看著路邊香噴噴的云吞面。
“咕嚕”,…,
“待到我們到本家去借些接濟,然后就買些肉回去,這些日子以來,確實是苦了你們了。”
顧綰看著顧知疲憊的身子,突然覺得原本樹立在兩人之間的隔閡消失了。
他所面臨的挑戰是嚴酷。
這是個會餓死人的時代。
說來好笑,華夏泱泱數千年,唯有后世真真正正地做到每個人都能吃飽飯。
只能說,這是個悲劇。
兩人又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了一處門第顯赫之所。
朱門碧瓦,描金牌匾。
上面寫著顧府二字,這字氣勢磅礴,倒是讓人見之難忘。
顧知看到顧綰的神色,便開口說道:“這乃是顧首輔的真跡。”
顧綰倒是對這個顧首輔有些印象,嘉靖一朝特產,清詞宰相,倒是和那位宋詞宰相并稱雙葩。
“為父之前倒是還教過你首輔大人的文章,你可還記得。”
“你認錯人了。”
顧知看到顧綰這幅模樣,微微的嘆了口氣開口說道:“我們先去拜訪主人家吧。”
顧知輕輕在大門上敲了兩下。
“何人清晨扣門?”
只見到一個身著青色家丁服飾的男子從門內出來,臉上帶著幾許萎靡之色。
顯然是昨夜未曾睡好。
“學生顧知。”
此時這名家丁臉上露出了一絲絲不屑,雖然十分隱晦,可是顧綰依舊可以看出來。
“原來是本縣的茂才,子試老爺啊。”
子試是顧知的字,被一個門房如此輕蔑的叫著,確實是有辱斯文。
“正是學生,今日前來拜訪同年重言先生。”
顧家三老爺顧重言曾經與顧知一同讀過縣學,所以算是同窗,還有些八桿子打不著親戚關系。
顧重言天資聰穎,與科舉之道一路順風。直至成為了兩榜進士。
用顧綰話來說,顧知就是學渣,而那位顧重言則是學霸。
“實在對不住了。本文來源:博看。三老爺今日外出了,要不您改日再來?”
“李管家在嗎?”
家丁笑了笑說道:“自然是在的,兩位請。”
顧知與顧綰走了進去,顧知敏感的聽到了。
“又來打秋風了,還秀才老爺呢。”,…,
顧綰眉頭一皺,這門房看似有禮,其實骨子里卻是傲慢非常。
兩人走過了一道悠長的抄手游廊,來到一處十分典雅水榭小樓。
顧綰左顧右盼,嘴里念叨著貧富差距。
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從小樓中走了下來。看到顧知之后,眉頭緊鎖,有些不耐煩。
他上下掃視了顧知一眼,而后開口說道:“阿彩,帶著兩位到帳房支些銀錢吧。”
此時,從一旁出來一個面容精瘦的小廝。
“子試老爺。轉載請注明出處:。請吧。”
看管家這模樣,顯然是遇到過不少打秋風的。
顧綰也跟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打秋風什么的確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小廝帶著兩人七拐八拐到了帳房,然后取了一包碎銀,交給了顧知。
顧知兩人便離去了。
再一次經過那處抄手游廊的時候。一群身著錦衣的俊秀少年們款款而過。
一陣香風罷了。
顧綰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末尾抱著蘭花的男子,轉過頭來,看到不停揉鼻子的顧綰。
皺了皺眉。
那是一張無法形容的面龐,清雋如仙,唯有人世謫仙可以形容。,…,
“蘭君?快些,莫要讓先生等急了。”
謫仙轉身,快步走開了。顧綰又打了個噴嚏。
此時顧綰還沉浸于男子過于清雋的容貌
顧綰特別想說自己沒病,可是看著顧知如此殷切的眼神,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到了醫館,老郎中為顧綰診了診脈,而后沉吟道:“令媛并無大礙,只是身子骨太單薄了些。”
顧綰看著自己不足一握的手腕。
下意識的覺得餓。
“可是她似乎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甚至連父兄都不認識了。”
“并非如此,只是你認錯人了。”
老郎中一陣沉默。
老郎中摸了摸胡子,開口說道:“大概是傷到了腦子,調養一段時間,也許就恢復了。”
顧綰腦袋里蹦出兩個字。
腦殘。
由于顧綰的極度不配合,開藥調理之事罷了。
顧知抓了幾副顧維鈞的藥,便帶著顧綰離開了。
恐怕他這個瘋女兒是嫁不出去了。